《穿到古代當名士》第26章

  “不光文章,我看這詩作得也好,開篇便氣勢奪人,云抱青山之景如在眼前。”

  前些日子他沒考這場院試,書生們還一口一個舍人地叫著他,如今才剛過初試,這群人就已經把他當作同輩朋友看待,叫起“兄”來了。再看他的詩文,也不再抱著前輩點評后輩的心態,而是帶上了欣賞才子華章的濾鏡,贊那首應制詩“清辭麗句”“韻雅音和”。

  宋時上輩子活了二十多年都沒寫過哪怕一首現代詩,這輩子竟然寫古詩寫得這麼溜,也覺著自己可了不起了。

  他心里暗暗得意,假意謙虛了幾句:“不過是應制詩,哪里談得到什麼文采?若有些可圈點處,也都是為我見過黃……見過云掩青山的真景。來日咱們回到武平,再到城外青間作文會,到時候宋時還要領略諸位兄長的詩才呢。”

  做才子的談起詩來,自然興致越濃。也不用哪天去看了山才作,都就著方提學這題目,各自試作了賦得體,一起吟誦點評。

  有作“缺處峰都補,閑云尚在山”的,有作“何處閑云起,蒼然似遠山”的,有作“高下難齊處,蒼蒼幾點山”的……一個個評起來都道詩有蓬萊清韻,人是仙班侍筆。

  一群人商業互吹了許久,過足了詩癮,又去點評宋時的文章。那道中庸題他作得簡嚴典正,是論禮的昌明之作,自然搏得一片夸獎,但春秋題卻引起了一番議論——

  這文章作得太簡樸了。

  八比議論竟只敷衍書義,專依宋齊兩事議論,典故皆取自經傳,是文風尚古,還是所學太少,不得不恪守經傳?

  這話不好直說出來,卻有人忍不住提點他,如今時興的文風是融合經史典籍,先發性理之議,再選著十三經、二十史文字乃至唐宋八大家名文注解自己的議論。似他這樣先敘后議,以經傳為本的寫法不合時俗了。

  宋時在考場上都敢按著自己的本意寫了,對著不能判他卷子的人更沒什麼不敢說的,開口先引了朱熹的話給自己撐腰:“朱子曰:胡《春秋傳》有牽強處。我立論不依胡傳,但依左傳而已。《春秋》直書東周故事,雖然以用辭為褒貶,但治春秋時還是應當視其為史書,以事見義,而非先立個天理人欲之說,以經文強注理學。”

  他在一篇二十五塊的明清經學博士論文里看到胡應麟論《左傳》的一句“直書其事,臧否自形”,忽然就被這句話戳到了心里。后來他自己作春秋題時也不自覺地帶上了這種態度,就按經中語義解釋,避免先預設自己的立場,再挑著經籍中的強行證明自己的理念。

  這麼貴的論文,寫出來的東西能有錯嗎?!

  本來后人解讀前人文字就是做閱讀理解,你不多看史料,用不同史料相驗證,還要強行讓前人按你的三觀和思路寫史書,那注出來的能是人家的本意麼。這不就跟某年高考,強行分析作者家的窗簾為什麼是藍的一樣嗎?

  他跟眾人講了講不以經學為義理作注、而要考據經文本義的想法,又怕自己還是個童生,人微言輕,就借朱熹的評論作代言:“圣人只是直筆據見在而書,豈有許多忉怛?”

  一名治《春秋》的劉廩生問道:“這倒偏向漢朝經學之說,莫非是令先師桓公所授?”

  那倒不是,桓先生教他《春秋》時也是依胡傳教他。他主要是從前世帶來了實事求是精神,覺得實征考據更可信,不能像別人一樣深信索隱派研究出來的理論。

  宋時輕輕搖頭,感嘆道:“我這幾年讀多了朱子文章,略有所感而已。往后若有機會,倒該把春秋、三傳對照著細讀幾遍,或許更有收獲。”

  或許回頭搞幾個表格,統計一下事件、時間、文字用法,能分析出來更多東西?

  要是這時代也有統計軟件就好了。

  他搖了搖頭,不提自己的計劃,指著默下來的文章開玩笑:“這篇文章不合俗流,恐怕也難合提學大人眼緣。到時候大人若不憐我的才,那就只能靠幾位賢兄在歲考時一展才華,叫方大人憐惜你等,放咱們一同回縣里了。”

  領頭鬧事的趙悅書倒對他十分信賴,笑道:“怎麼會。宋兄文章有國初雅正風氣,方大人必定會取中的。我現在只愁有宋兄珠玉在前,我考試時作不出這樣的文章,方大人恐怕更會以為我不用心學問,專愛與人打架了。”

  宋時想起桓文來,不覺有些頭疼——就說他來這一趟禍害了多少人吧!要沒有他搶人,這群書生能跑外縣打架嗎?這群人可都是他爹的政績,萬一有哪個被提學大人擼了,他爹這個縣令臉上也不好看哪。

  提起歲考,這些書生也愁,給宋時押了幾道復試的策問題便各回去,抓緊最后幾天時間復習。

  宋時對著他們押的題目苦苦做了兩天文章,復試場上……果然跟初試一樣沒押中。好在方大人出的是經史策,問氏族之學,這個要從姬周寫起,正好在他擅長的范圍,倒不怕考不過。

猜你喜歡

分享

分享導語
複製鏈接

溫馨提示

加入尊享VIP小説,享受全站無廣告閲讀,海量獨家小説免費看
進入VIP站點
端午節福利通知
取消月卡,升级为VIP季卡15美金,年卡50美金,原付费粉丝,月卡升级为季卡,年卡升级为永久卡。 另外,给大家找了一些福利权益,神秘入口正在搭建,敬请期待!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