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來說,未知總是很可怕,可怕到讓他晚上幾乎睡不好覺,明知道沒什麼,卻總是靜不下心來。
自己不過是充當幾百個觀眾中的一個,隱沒在人群里,只需要負責在角落安靜地看著,任何一束光都不可能打到他的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麼,怎麼自我紓解都沒辦法讓他平靜。
這就是榮夏生,一個明明年齡不小卻遇事總是焦慮不安的男人,他給自己貼上的是膽小軟弱的標簽,在一次又一次醒來的夜里,嘲笑自己的無能。
他載著佟野去酒吧,路上佟野一直在哼唱今天要表演的歌,他的吉他放在后面,自己就坐在副駕駛用手指彈空氣。
他給榮夏生講自己當初寫這首曲子時的心境,講當時蔣息把歌詞給他時他的驚喜。
“你跟蔣息認識很久了?”榮夏生突然發問。
佟野算是了解榮夏生,這個人極少對什麼表現出好奇。
突然問起蔣息,佟野有些疑惑。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還是乖乖回答:“高中的時候是校友,那會兒都知道對方,但沒正式認識過。”
榮夏生點了點頭。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們很默契。”榮夏生說,“能有一個互相理解的朋友,比互相了解更重要。”
佟野愣了一下,然后去咂摸那“理解”跟“了解”的意義。
榮夏生好像真的沒有什麼會經常往來的朋友,佟野看著他想,不知道在遇見自己之前的那些日子他都是怎麼度過的。
“你好像不經常跟朋友聯系。”佟野問,“他們都不在這座城市?”
榮夏生上大學的城市就在佟野的家鄉,不是這里,在一千多公里之外。
佟野覺得榮夏生始終獨來獨往大概是因為家人朋友都離得遠,自己本身又不擅長社交,所以才會這樣。
“好像也沒見你跟家人經常聯系。”
榮夏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并沒有回話。
佟野不繼續追問了,知道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花園,盡管佟野很想去榮夏生的花園里采采花摘摘草,但他知道,只有主人開門邀請時他才能進入,硬闖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他們到酒吧的時候還很早,原本榮夏生打算佟野下車自己直接去找咖啡店,但佟野說:“你跟我進去轉轉唄,我帶你先熟悉熟悉,免得晚上你緊張。”
榮夏生笑著說:“我緊張什麼?”
話雖這麼說,但榮夏生還是覺得佟野的舉動很貼心,他確實緊張,盡管盡量在掩飾,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掩飾得并不好。
佟野就笑著看他,不說話,開了車門下了車,然后催促著榮夏生把車停好。
來得早,這附近還有停車位。
榮夏生下車的時候看著站在那里縮著脖子凍得捂臉的的佟野,忍不住笑了。
“你怎麼不戴圍巾?”他走過來,跟著佟野往酒吧走。
佟野說:“沒有,去年有一條來著,結果丟了。”
“丟三落四。”
佟野笑:“嗯,丟三落四。”
佟野帶著榮夏生一進去就看見了站在那里的蔣息,還有站在蔣息面前不停說著什麼的裴崇遠。
“裴哥!”佟野挺驚喜的,他好一陣子沒見到裴崇遠了。
之前他們來這里演出的事兒就是裴崇遠給介紹的。
佟野過去的時候,裴崇遠跟蔣息同時看了過來。
雖然佟野并不是個心細的人,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似乎是在爭執著什麼。
“好久不見啊裴哥。”佟野沒多問,
裴崇遠在為人處世上比蔣息老練得多,蔣息來不及收起情緒,裴崇遠卻可以收放自如。
他笑著跟佟野打招呼,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身邊的人身上。
“這是我朋友,”佟野介紹,“我帶他來看我們的演出。”
裴崇遠笑著跟榮夏生點頭示好,榮夏生始終在佟野身邊不言語,微笑著點頭回應。
知道自己打擾了人家聊天,佟野打了個招呼就帶著榮夏生去旁邊了,剛走出沒幾步,榮夏生隨口說:“那是蔣息的男朋友?”
佟野一愣,直接看著榮夏生就驚訝得長大了嘴。
“你想什麼呢?”佟野笑了,“裴哥都三十好幾了。”
榮夏生沉吟了一下,又扭頭看了看那兩人,輕聲說了句:“哦,是我誤會了。”
這誤會可有點兒大,佟野在心里苦笑著吐槽。
不過有一點讓佟野有些驚訝,他從來沒跟榮夏生提起過蔣息的取向,但對方的gay達顯然比他的好用。
“小叔叔,你是怎麼看出來蔣息也是gay的?”
榮夏生不太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剛剛自己已經失言,不應該多嘴。
“隨便一說。”
“不像啊,你不是那種會隨便說的人。”佟野笑了,“這一點你看得倒是挺準,不過可惜了,他跟裴哥還真不是一對兒。”
“你怎麼那麼肯定?”
“當然肯定啊,裴哥應該都結婚了,他之前無名指一直戴著戒指呢。”
榮夏生皺了皺眉,又看了一眼在遠處說著什麼的兩人。
佟野帶著榮夏生在這里轉了一圈,各處都熟悉了一下,在準備彩排之前,榮夏生穿好了大衣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