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有幾年了吧,估摸著這會子都成白骨了。”
自從我跟莊貴妃說過我是林春笛時,發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從未主動提過林重檀,也未提過林家的其他人。
這是幾年里她第一次提到。
莊貴妃是知道什麼了嗎?
就在我猜測紛紛之際,莊貴妃卻換了話題,說起元宵燈會的事。我看她岔開話題,心里不知道是該輕松,還是更沉重。
一瞬間,我特別想坦白林重檀的事情,可我怕還未翻案就坦白,她和皇上都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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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陳姑娘的信,久久沒有回音。
我想再去見她一次,當面談。
今日來的伴讀是侯爵府的嫡次子余既,我本想隨意敷衍一二,就將人打發走,尋機會離宮。哪料到這位小余公子如松柏,輕易不可挪動位置,還一雙眼總往我身上看,毫無禮數可言。
我心中惱怒,正欲開口斥責,小余公子突然主動給我斟茶。我看著他斟茶的樣子,怔了一下,隨后對旁邊的宮人說:“茶水冷了,你們去換了過來,還有點心太膩,也換了。香爐的香我也不喜歡,端下去。”
我把宮人全部趕出暖閣后,皺著眉打量我眼前的小余公子。他一改方才無禮模樣,眉眼一彎,還喚我,“小笛。”
真是林重檀的聲音。
難怪他的右手一直塞在暖袖里,做什麼都用的左手,連斟茶也是。
“你……瘋了!”我警惕地看向周圍,聲音壓得極低,怕外面有人會聽見,,“你怎麼敢易容混進宮里?萬一被發現,那可是掉腦袋的罪。”
我看他這樣子,意識到另外一件更為嚴重的事,“小余公子呢?他……”
林重檀臉上的笑斂了幾分,“小笛以為我殺了他?”
我頓住。
林重檀唇角的笑意徹底褪去,如失了色的畫。他長睫垂落,輕聲說:“我沒殺他,他不好男色,現在正在秦樓楚館里醉生夢死。若小笛不信,可以明日召他進宮,看他是死是活。”
“我沒說不信。”我并不是敏銳的人,可我看出林重檀這時候的情緒不對。我起身坐到他旁邊,“我是擔心你,你怎麼會頂著他的身份入宮?萬一他說出去……”
我話沒有說完,就被抱住了。林重檀摟我摟得很緊,就像那次一樣,他似乎想把我融進他身體里,“你這幾日都不聯系我,我以為你是怕我了。對不起,小笛,我不該懷疑你。”
其實我懷疑了,我懷疑林重檀殺了小余公子,所以當他問我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會頓住。
而頓住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他猜中我心里所想,而是我當時在想如果林重檀真殺了小余公子,我該怎麼做,才能把這件事掩埋過去。
我為自己這種想法而心驚。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心里念頭亂糟糟,干脆將臉埋入林重檀的脖頸間。他今日用了好多香來蓋住自己身上本來的藥香味,都沒原來好聞了。
沒抱多久,我就讓他松開我,“你怎麼以他身份進的宮?”
林重檀似乎想親我,可在碰到我之前,卻生生停下。
原來這位小余公子一點都沒想法當男王妃,他完全是被逼著過來的。林重檀找了個機會認識了他,跟小余公子達成協議。
聽林重檀的意思,小余公子不是個聰明人,現在還以為林重檀是為了錢才進的宮。
林重檀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摸我的手,從掌心揉捏到指尖。他用的是右手,那根金屬手指碰到我時,我總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最后不得不用正事來壓住腦海里的亂七八糟。
我三言兩語把陳姑娘的事情講完,他聽完問我:“你準備今日就去見她?”
“嗯,她有可能不愿意看我的信,所以我想當面跟她好好談一下。”我說著,準備起身,“宮人們應該快回來了,你也早點出宮吧,別被發現了。”
我催促林重檀離開,可當我們兩個走到門口,將殿門打開后,外面竟站著越飛光。
我忘了,最近我的伴讀從一日一個變成一日兩個。
越飛光看到我和林重檀,面色有一瞬的奇怪,但很快,他表情如常地對我行禮,又哼笑著對林重檀說:“小余公子還沒走啊,我以為你這時候早喝起金蓮酒了。”
金蓮酒是什麼?
我尚未明白,便聽得林重檀道:“金蓮酒早已不時興,聽說最近京城有一東西賣得極好,像脂粉,卻又不是脂粉,搽上去讓人變白不說,連陳年老疤都能遮蓋掉。”
“還有這麼厲害的東西?”我不禁問道。
林重檀眼睫一垂,隱露出幾分笑意,“是啊,不過我只是聽說,不知道越世子見沒見過?”
我順著話,看向越飛光,卻發現他笑容僵硬地立在原地。
第138章 春分(3)
“我怎麼會見過那種東西!”
越飛光語氣生硬,對上我看過來的目光時,明顯想壓住怒氣,可似乎又難以控制,最后變成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似笑不是笑,似怒不像怒。
不過他很快就將手中扇子一展,遮住自己半張臉,“幾日不見,小余公子口舌功夫見長啊,若當初有這本事,翹連姑娘當初也不會看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