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正眼看我時,卻是給我準備了一場鴻門宴。
他曾因林重檀而要我死,如今他又因我,而廢了林重檀,他處理林重檀時,一點都沒有心軟,如果我不是親眼目睹,他曾經待林重檀有多器重,怕會認為他們兩人原來就有仇。
太子要是知道我是林春笛,他會不會又重新厭惡我?
其實不僅是他,當我是林春笛,沒人在意我,無論是宋楠、聶文樂,或是小侯爺那些人,再或是林重檀,他們好像個個都當我是玩意兒,言語提到我,從未有一絲尊重,可當我成為九皇子,人人都變了樣。
我將那些胡思亂想收斂起,在太子給我上完藥,去凈手時,我倏然爬起,要往外走,卻在下一瞬身體往下倒去。
我要把太子引開,他如果在這里,那麼四皇子動手的機會就變得更難。我方才故意在陵墓發作一番,就是為了不讓棺木下去。
棺木在地面,四皇子才好將人救走。
我本是想裝暈倒下去,但可能是這幾日吃得太少,今日又滴水未盡,倒下去的那瞬,我真暈了過去。
意識喪失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太子著急叫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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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睜開眼,先看了下周圍,這不是馬車里,也不是我的寢殿。這好像……是太子的寢殿。
我剛認出這時何地,輕紗帳外的人就注意到我的動靜,小心翼翼挑開紗帳,“九皇子可餓了?膳食一直備著呢。”
“什麼時辰了?”我著急坐起來,想下榻。
說話的宮人連忙跪于床邊,“回九皇子的話,現在已經是卯時一刻了。”
“卯時一刻?!”我剛挪動腿,就疼得倒吸一口氣。
宮人見狀,膝行往前一步,“九皇子,您的腿傷還沒好,仔細身子。殿下吩咐了,九皇子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跟奴才們說。”
卯時一刻早過了下棺的時間,我轉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宮人,“太子殿下現在在何處?我什麼時候回到宮里的。”
“殿下正在批改奏折,九皇子您是未時初回的宮。”
我又問:“那我母妃……”
“九皇子放心,貴妃娘娘容入皇陵的禮已經成了,辦得穩妥,并未出差池。”
穩妥?
那是成了嗎?
我這個猜測在晚間得了驗證,宮外有人放煙火,因貴妃大葬,勒令民間三個月內不能放煙火,不辦喜事。十六衛前去捉人,發現是幾個幼童聚眾玩樂,拿了家中的錢財買了煙火。
而這個其實是我和宋楠之間的信號,如果事成了,他就讓幾個幼童放煙火,屆時宮里也能聽到動靜。
看到窗外的煙花,我心里那塊大石頭總算卸掉了一小半。
接下來,還有更難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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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傷這幾日,我一直待在東宮,被迫與太子同吃同宿,宿并不是宿一張床,他似乎還是很怕我身上的蠱蟲。
皇后來過幾趟,但我并未見到她本人,只從宮人口里聽到她來了。
這幾日,我發現點不對勁,我原先也在東宮待過,這些宮人伺候我卻未有這般耐心仔細,現在幾乎將我供成了祖宗,我稍微蹙眉,他們都緊張得不得了。
尤其是接下來的一件事,更讓我疑心。
宮里的尚衣局來給我做衣裳,按道理應該做的是冬衣,冬衣厚重,尺寸要大些,可他們寫在紙上卻是我往日春衫的尺寸。
“不是做冬衣嗎?尺寸是不是小了點?”我問他們。
尚衣局的總管笑著答:“是冬衣,九皇子近來消瘦了些,所以尺寸沒有往年冬衣大。”
他雖答得流利,可眼神卻有些飄忽。
我沉默了會,“既然是給我做冬衣,那料子我自己來選吧。”
“啊,是。”尚衣局總管忙打發了手底下的小太監取冬衣料子,料子拿過來后,我發現是去年的料子,更覺得這是有鬼。
我摸著手底下柔軟的料子,像是隨口提起,“太子殿下的衣服做了嗎?”
“已經量過尺寸了。”
“做了幾身?”
尚衣局總管答話:“還是往年的慣例,殿下是四十八身,皇子每人三十六身,因宮里只有九皇子還未封王,所以殿下特讓奴才們給您也做四十八身。”
我見問不出什麼話,只能叫人退下。雖然沒套出話,但我心里有一種猜測,蒙古最近越來越猖狂,消息都傳到我的耳朵里。我在東宮里住著,有時候撞見太子對朝臣發火。
太子多半想對蒙古用兵,而既要用兵,就要用到玉璽。現在玉璽的下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太子曾經問過我,我糊弄了過去,也不知他信了沒信。
有可能,他準備辦登基大典,假意已拿到玉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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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次太子身邊的宮人過來跟我說,太子正在跟朝臣議事,讓我先用膳時,我意識到自己也該行動了。太子已經連續四日沒跟我一起用膳。
據離莊貴妃假死入皇陵,過了好些日子,她應該已經平安離開了京城,我求了國師派人去照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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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提前送了消息出去,翌日的晚膳后,我裝作心情不佳,讓鈕喜陪著我去散步。
因要清靜,我不許太多宮人跟著。一路快散到太和殿前時,我借口說夜風大,又想喝奶茶,打發宮人去取披風,取奶茶,身邊就只剩下鈕喜和兩個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