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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來聶文樂的房中,他從進了房就忙個不停,又是給我拿軟墊墊椅子,又是給我斟茶拿點心,還打了盆水。
“九皇子,我……我先給你擦手吧。”他臉上泛著古怪的紅。
我瞧著他,慢慢將手伸過去。
聶文樂一把握住我手,也不嫌我手上血污,打濕了帕子仔細給我擦手。我看著他,在他為我洗完手,又換了水換了帕子想擦我唇邊的血漬時,我將頭偏過去。
“我問你,那一年榮府私宴,
你也在宴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聶文樂手倏然一抖,帕子也掉了地。我視線挪到帕子上,再順著往下看向他的臉。
“你說話啊,聶文樂,不是你說要護著我嗎?要我原諒你嗎?你連實話都不說,我怎麼敢信你?”
聶文樂對上我的目光,唇抿了幾方后,竟半跪于我面前,捧著我手說:“我的確知道一點,但也只是聽說。那年,我跟小侯爺他們吃過一回酒,小侯爺喝醉了,提起你的……不,林春笛的名字,說要想法子逗逗林春笛。”
逗逗我?
“你知道的絕非這一點,對嗎?”我將手猛然抽回。
聶文樂張嘴欲言,我提前說道:“我記得清楚,那首《春夜宴》,你說見我在紙上寫過,你若不清楚宴會上會發生什麼,怎麼會說這種話?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話,你要知道,我現在是九皇子,我隨時隨地都能殺了你。”
他深吸一口氣,手轉而抓緊旁邊桌上的綢布。
我見狀,抓起桌上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擲,“你給我說實話!”說到末音,我又忍不住手指揪住胸口衣帛,指尖因用力而繃緊。
聶文樂急忙從地上起來,“你身體不舒服,我先叫大夫,你別置氣。”
“我現在不想見大夫,我就想聽你說實話。”
我的話讓聶文樂重新頓住腳步,他回首望向我,眼神變了又變,片刻后,他這回是跪在了我面前。
“好好好,我說實話,你生氣要打要殺我,我都認,你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他閉了下眼,“你十八歲生辰那日,我早早地買了禮物想送你,可你不在你學宿,我想著你應該太學落鎖前會回來,但我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看到林重檀的書童伴著你回來……
后來,我結交了小侯爺的親友,他帶我跟小侯爺他們一同去吃酒。他們言笑中談到你,說你會作詩了,想……同你玩,可總歸要顧著林重檀的面子,于是他們想等林重檀科舉離開太學后,再、再跟你玩,畢竟你只是林重檀的遠房弟弟,若你自己愿意,林重檀也管不了那麼多。
小侯爺本喝醉了,這時卻突然坐起說,林重檀早煩了你,說你纏著他要這要那,你好些詩詞都是他幫忙寫的,還說太子殿下有心想整整你,林重檀他也同意了。我那時候真的只是一時生氣,想著宴會結束,你看清林重檀的真面目,就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說到此處,聶文樂整張臉都漲起浮紅,而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想同我玩?是什麼玩法讓他們非要等到林重檀離開太學才能玩?
還有林重檀,他……他……
我牙關咬緊又松開,那一夜的事是我的噩夢,我現在所做,揭開的也許不僅僅是真相,也是傷口。每一次回想,就像是把沒有痊愈的傷口再生生地撕扯開。
如果聶文樂句句屬實,那麼這些人早就知道那些詩詞不是我寫的,他們看我應該同看跳梁小丑一般了吧。
“你只知道這些了嗎?你跟太子有聯系嗎?”我一字一句地問聶文樂。
聶文樂怕我不信,言辭極其懇切,“太子怎麼會跟我有聯系,我真的只知道這些,我知道他們會在宴會上揭穿你,但后來你落水的事,我是一點都不清楚。我絕對不知道林重檀他還想殺你,如果我知道的話,我那天絕對會護住你的!我剛剛說的話,若有一句是假的,就讓我遭雷劈,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我沉默良久后,站起身準備離開。可聶文樂猛然捉住我袖中的手,“你不開心打我也行,你別那麼難過……”
他的話未完,房門就傳來喧鬧聲。
“越世子,越世子,我們公子房里真的沒有人,我們公子也不在,他……他在后花園,不在房里。”
“呵,你們這些人滾開!待會我連你們一塊打!”
爭執間,我還聽到宋楠的聲音。
“越世子,還請不要擅闖的好。”
聶文樂聽到外面的動靜,忙從地上爬起來,他著急地到處看,又將側方的窗戶大開,“九皇子,你從這離開……我知道這委屈了,但你也知道越飛光那人,他原來就愛欺負你,現在習武后,一身蠻力氣。”
我置若罔聞,抬腿走向門口。我已經沒有心情去管什麼聶文樂,什麼越飛光了,我只想知道真相。
到底是誰指使段心亭殺了我。
我復生后,先是段心亭裝瘋,再是我以山匪的由頭將段心亭藏起來。自此,怕是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死了,只有幾個人知道段心亭沒死。
我每次來關押段心亭的地方,帶的人都很少,隨從都是宋楠信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