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知道我連華陽宮的宮門都出不了。
“九皇子恕罪,太子殿下下旨不讓您出宮。”華陽宮的宮門守衛說。
我不由冷下臉,“這是要將我關起來?”
“太子殿下說您身體未安,不適宜離宮。九皇子想見什麼人,跟太子殿下說,殿下自會讓那些人進宮。”
守衛重重,我根本沒有突破的希望。傍晚時分,我見到了四皇子。
四皇子這次是得到太子允許入的宮,他見到我,先讓宮人們全部退下后,才面露猶豫,跟我說起一件事——
“太子今晨天剛亮就下了一道旨意,他要將已經離開的北國使臣叫回來。旨意層層傳達下去,恐怕不出三日,各城關卡就會對北國人關閉,即使他們有通關文碟。”
他頓了下,“旨意還說一旦發現北國使臣蹤跡,向官府稟告,即可領千金。”
我愣住。
四皇子的話很快得到驗證,重金之下,才短短三日,我就看到了一個北國使臣。
我見過他一次,在京城的酒樓,當時他還用吐詞不清的中原話主動邀請我去秦樓楚館。
這次會面,他用中原話大聲喊:“兩國傍(邦)交,不賞(傷)使臣,貴朝難不成想違卑(背)這一約定?”
太子走到他面前,“見過孤的弟弟嗎?”
那個北國使臣往我這邊看了一眼,“見鍋(過)一次。”
因太子背對著我,我看不清太子的表情,只聽到他的那句話。
“放血。”
他語氣平靜得像叫宮人備膳。
兩旁的宮人當即拿了碗和小刀靠近那個北國使臣。北國使臣被粗大麻繩綁死在椅子上,完全動彈不了,聞言雖奮力掙扎,也只不過是讓椅子腳略微挪動。
我意識到這是在做什麼,剛要阻攔,太子就半側過身,讓宮人在我面前遮一屏風。
那瞬間,我看到他的表情,或者該說沒有表情。
剎那間,我要說的話堵在喉嚨里。
太子的臉隱于陰影里,雖五官紋絲不動,可眉眼的陰鷙殺氣眾目俱瞻。
一句話在此刻浮現于我腦海中——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太子這種行為無疑是在挑起兩國之戰。若是原來,我朝未必懼怕,可如今皇上病重,內又有洪災難民,根本經不起戰爭。
宮人們很快取了一碗血端到我面前,我聞到血腥味,近乎作嘔。而太子也在此時走到我身旁,他拿過血碗,又命宮人退到屏風后。
“弟弟,把上衣褪了。”他對我說。
我搖頭拒絕,“他未必是蠱主,取他的血沒用。”
太子以往都會笑,可這幾日他連唇角都懶得抬一下,“不試試怎麼知道,弟弟怎麼還不把衣服褪下?想讓孤幫忙?”
我沒辦法,只能將上衣脫下,待會他見到我體內的蠱蟲對這血沒反應,應該就會放了這個使臣。
可我沒想到,片刻后,太子說的話是。
“拿浴桶來接血,有多少放多少,放光為止。”
第98章 大雪(7)
我立刻將衣服穿好,轉過身對太子說:“蠱蟲不出來,就代表他不是蠱主,你再放他的血,放再多也沒有用的。”
這幾日,我讓人去藏書閣找了有關蠱蟲的書,但藏書閣的宮人來稟,說有關蠱蟲的書盡數送到東宮去了,此下藏書閣沒有。
沒有書,我只能在太醫院院首為我看診時,問他情況。
大多蠱蟲分子母蠱,蠱主為了操縱蠱蟲,在蠱蟲幼時就會喂血給蠱蟲,不喂其他食物,久而久之,蠱蟲就會認主。
有極其厲害的蠱蟲,甚至能在他人體內感應到蠱主。
如果這個北國使臣是蠱主,就他放的這碗血足夠讓我體內的蠱蟲有反應。
太子似乎已然聽不見我的話,宮人們得到吩咐應聲去做。那個使臣也聽到了太子的話,哭喊求饒起來。我隔著屏風聽到他瘋狂掙扎的動靜。
椅子腳在磚石上挪動,發出刺耳的聲音。只是他沒喊兩句,他就被旁人拿東西塞了嘴。
這時,浴桶已經被宮人搬了過來,我見此想從屏風后沖出去,攔住那些人。
可我還未繞出屏風,就被太子抱住腰身攔了回來。
“弟弟怎麼這麼心軟?不過一個北國人,也值得你為他說話?”太子語氣淡淡,他向來視人命如螻蟻。原來他還會在我面前遮掩一二,不知是皇上病重的緣故,還是我發現他的身世秘密,他現在本相畢露。
我扭頭看他,“他不僅是北國人,還是北國使臣。你這樣子,會挑起兩國之戰的。”
太子垂眼,目光落在我臉上,他剛要說什麼,殿門外忽地傳來聲音。
“殿下,皇后娘娘來了。”
太子聽到這句話,眉頭擰了起來,眼里也流露出不快。他松開我,替我整了整衣服后說:“你回寢殿。”
我看一眼還被綁著的北國使臣,“那他……”
“弟弟。”太子語氣加重了些,“你聽話,回去。”
皇后既然來了,肯定是來勸誡太子的,那麼太子多半是不會殺這個北國使臣。我想到這,暫收起心里的不安,準備離開。但我剛走到殿門口,就看到皇后帶著人過來了。
她看到我時,瞳孔略微一縮,厭惡之情顯于面上。
我見避不開她,只能低下頭同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