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飛光在太學時曾住在我學宿隔壁,他并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初次見到他,他就是在對自己的書童拳打腳踢。
后來,他被允王送去邊疆參軍,我漸漸也快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只偶爾面對聶文樂時會想起。
宋楠許是覺得越飛光回京后鬧出的事有趣,特意講給我解悶。這越飛光回京是因為他父親,他父親膝下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年前病重,差點撒手人寰,皇上知曉后,特意允許越飛光回京。
越飛光在邊境呆了幾年,也博得了軍功,只是性子好像更加不收斂。
“他去聶府把聶文樂打了一頓?”我愣了一下,“他打聶文樂做什麼?”
宋楠搖頭,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越飛光不僅大鬧聶府,還去太學鬧了一通,打了好些人。皇上憐惜允王只有這一個兒子,又剛回到京城,這才姑且沒嚴罰,但也讓越飛光閉門思過。
我住在天極宮的日子,聶文樂其實有給我寫信,他托宋楠轉交給我,只因信上皆是些肉麻之語,我也懶得回他,不過他并沒有跟我說越飛光打他一事。
隨便吧,總歸是他人的事。
說話間,馬車已到了皇宮。馬車不能進宮,改乘軟轎。莊貴妃早在華陽宮宮門口等我,幾乎是我一下軟轎,她就快步走到我面前。
“從羲。”
“母妃怎麼站在外面等我?”我主動扶住莊貴妃手臂。
莊貴妃還沒說話,旁邊的安嬤嬤先開了口,“娘娘知道九皇子要回來,好幾日前就開始準備,忙里忙外的不說話,今日一大早就來等,誰都勸不住。”
“嬤嬤。”莊貴妃喊了安嬤嬤一句,又對我溫柔一笑,“沒有,母妃是聽守宮門的小太監來報,知道你回來了,這才在外面站了一會。
”
她眼神定定地看我一會,“我兒瘦了。”
話音剛落,眼尾泛紅。
“也許是國師那里的菜口味清淡,今日小廚房一定做了很多好吃的吧?我要全部吃光才能填飽肚子。”
我覺得我很對不起莊貴妃,從我死而復生醒來,我總是讓她難過。
“想吃什麼多少吃什麼。”莊貴妃對我一笑。等我到了飯桌前,我才發現今日的飯菜都是莊貴妃親手做的,好幾道菜都是莊貴妃原先做給我吃的。
用完晚膳,皇上也過來了。他詢問了我近來的身體情況,又問我在國師那里過得如何,若是過得不舒服,這次就別回天極宮了,還是在宮里住。
莊貴妃搶在我前面開口,“國師讓從羲待在他身邊,定是有道理,臣妾知道陛下疼惜從羲,臣妾也舍不得從羲,但從羲這一年老是生病,還是讓國師把從羲的身體調理好再回宮。”
皇上嘆了口氣,“也是,從羲身子骨實在弱了些,不像他上頭那些哥哥。”
皇上還要回去批改奏折,沒辦法久待,臨走時,他特意叮囑我要在宮里多待幾日,我點頭稱是。
我這次回來的確是要多待幾日,我想多陪陪莊貴妃,不過彩翁肯定要生氣了。
我許久沒宿在華陽宮,我的寢殿亦如我離開那日,床上擺件一點沒少,不對,也少了。
布娃娃沒了,自從被太子拿走那個布娃娃后,我沒有再做新的布娃娃。莊貴妃問過我,我當時回的是,“我都長大了,哪還要抱著布娃娃睡。”
重新躺在華陽宮的床上,莊貴妃坐在我床邊,像我剛醒來那會,給我唱助眠小曲。
她透著香氣的手在我的背上輕輕地拍,我不是孩童,但在她心目中,我永遠是個孩子。
她寵著我,極其關心我,但并非事事管束我,過問我。她在她的愛里給我隔出了一片自由天地。
“母妃,我想跟你說一段故事。”我對莊貴妃說。
莊貴妃微微坐直身體,“那母妃要認真聽了,從羲要說什麼故事?”
我要說的是關于林春笛的故事。
我把林春笛的一生都說給了莊貴妃聽,莊貴妃是聰慧人,早聽出問題。她已經是雙眼通紅看著我,而我則覺得如釋重負,我終于敢把自己的不堪說給莊貴妃聽。
莊貴妃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就起身準備離開,我猜到她要去做什麼,連忙下床攔住她。
“母妃!”
我看到莊貴妃眼里的殺意。
“本宮要殺了他們!他們怎敢這樣對待……”莊貴妃說到一半強壓住怒火。
“母妃,故事已經結束了,林春笛也好,林家也好,其他人也好,他們都停在那個故事里,而我已經走出來了。”我頓了下,“我不想再陷在里面了。”
莊貴妃肩膀直抖,過了許久,才深吸一口氣,回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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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幾日,我除了待在華陽宮,就去了一趟太學。我如今雖不在太學讀書,但也想接著學習,我跟太學的博士約好去拿后面課的書籍教材,以供自學。
但沒成想,我這一去太學,碰到了越飛光,還是大白日就喝的醉醺醺的越飛光。
越飛光手里拿著一個酒壺,腳步虛浮地出現在我眼前。
他的左邊臉頰有一道傷疤。
原來的越飛光與京城的貴族少年無異,都是生得皮膚白皙,面容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