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一朝三帝的苦素大師為他主持及冠禮,虛歲二十連中三元,狀元及第,白馬游街,成為京城無數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仔細算算,他今年才十九歲。
第72章 寒露(1)
太子不知道何時走到我身后,他再一次擁住我肩膀,低頭柔聲說:“是不是害怕了?怕的話我們先離開吧。”
我眼前全是林重檀吐血的樣子,他吐了好多血,是要死了嗎?
我不想他死得那麼容易,他還沒真正的身敗名裂,被萬人唾棄。
我聽不進太子跟我說的話,直至他伸手捂住我眼睛。
“好了,好了,別看了,我們今日先回去了,下次再來便是。”太子一邊說,一邊以手箍著我肩膀,帶著我往外走。
我順著他的步伐走了幾步,因眼睛被蒙住看不見路,不免伸手抓下他的手。同時,我似乎聽到鎖銬響動的聲音。
“我不怕,若他沒死,太子哥哥就叫個大夫幫他看看吧,我不想讓他死得那麼輕易。”我偏頭看向太子。
太子聽到我的話,反問一句,“若死了呢?”
“那便讓他家人來領尸。”我說完就往前走。
我先回到馬車,太子后一步上來,我們兩個在馬車上不約而同沒有提起天牢的事。馬車緩緩前行,行到鬧市街道時,我聽到車窗外有幼童的聲音。
“爹爹,我要買這個!”
緊接著是一個男子含笑的聲音,“好,要過年了,依著你。”
要過年了嗎?
時間竟然過得如此快。
我輕輕將車窗打開一條縫,因近年底,家家戶戶都出來采購年貨,街上熱鬧非凡。
這是我在京城過的第三個年了。
每次過年都是跟三叔一家一起過,飯桌上雖熱鬧,但熱鬧更多是圍著林重檀打轉,一頓年夜飯下來,我并說不上幾句話,不過守歲過后,林重檀就會偷偷進我的院子。
我也才知道林重檀這樣的人還會翻墻。
天歷二十二年的那個春節,守完歲,我悶在房里數金包。其實我早就數過了,也沒什麼好數的,因為一共就兩個。三叔和三嬸各給我包了一個。
但我想要父親和母親的金包。
數完金包,我依舊沒有睡意,良吉已經困得在外間打起了呼嚕,他這幾日給院子做打掃累壞了。
我干脆拿出書本,準備背一篇文章再睡,正背著,我感覺到我的窗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我登時頓住。
過年難道也有鬼嗎?
在我疑神疑鬼之際,窗戶又被砸了一下。那瞬間,我忽然想到什麼,就鼓起勇氣將窗戶打開。
就著桌上燭火,我瞧清了站在我窗外的人。
是林重檀。
他還穿著守歲時穿的衣服,一身紅彤彤的,連發帶都是紅的。我們林家過年有傳統,只要男未及冠,女未及笄,過年守歲都要穿一身紅。
林重檀見我打開窗戶,把手里的小石頭一丟,竟踩著窗下的臺階準備翻進來。我被他的行為嚇住,剛想問他為何放著正門不走,非爬窗,他單手一撐,從窗外翻跳進來,另外一只手迅速捂住我的唇。
冬夜瑟寒,林重檀手指涼絲絲的。
“噓,別被良吉聽到了。”他今日喝了酒,說話時,那些話都仿佛泡在酒里。
他說完,又轉身去關窗。
我瞪著他,“你這麼晚還過來做什麼?還拿石頭砸我窗戶,萬一砸了個破洞出來怎麼辦?”
林重檀回頭望住我,他心情似乎很不錯,被我懟了,眼里還帶著笑意,“我怕我突然站到你窗戶那里,嚇到你。
”
“拿石頭砸就不會嚇到我嗎?我剛剛還以為有鬼來了。對了,你還沒說這麼晚回來干嘛?”我依舊不肯放過他。
林重檀微微一笑,向我賠罪,“是我的錯,我下次呢,一定先跟小笛說,再來砸窗。”
油嘴滑舌。
真是喝酒喝多了。
我不想跟醉鬼說話,抓起桌上的書想換個地方繼續看,但還沒走兩步,就被他拉住手臂。
“小笛,這個給你。”林重檀從懷里拿出一物。
我定睛一看,發現是個金包。我怔了下,“我已經有三叔、三嬸給的了。”
“那是他們給我,這是我給你的,金包不嫌多。”林重檀說。
我看他一會,還是接了金包,只是我接的時候,同他說:“我可沒有給你準備金包。”
林重檀聞言,居然伸手將我拉到他跟前。我見他突然靠近,本能地閉上眼,但意料之中的吻并沒有落下來,相反的是我聽到他的笑聲。
他在取笑我。
我氣得睜開眼,想動手打他,而這時唇就被冷不丁堵住。我還睜著眼,故而能很清楚地看清林重檀的眼睛。他也沒有閉上眼,我們兩個就這樣望著,我連他的眼睫毛都可以看得清。
林重檀睫毛極長,又黑,或許是燭火的緣故,看上去又并非純黑,末尾仿佛帶了點幽藍,像我最近在書上認識的出山蝶蝶翼。清月出山,明眸濯影。
他的唇溫溫涼涼,透著淡淡酒氣,我回過神,抬手想推開他,可被他鉗住手腕。
他……他竟然還想把舌頭探進來。
我頓覺氣惱,干脆一口咬下。林重檀吸了一口氣,猛然松開我。我看著他微抿住唇,方才的氣惱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