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看向我,伸手要扯下我捂臉的手,我不肯,怕他再彈我臉頰。太子抿抿唇,神色有些尷尬,“孤不彈你臉,把手放下來,孤看看,臉紅了沒有?”
我猶豫片刻,慢慢放下手。
他眼神倏然認真許多,指尖也抬起。我看到他抬起手,不由躲了下,不過我很快就穩住身體不動,看著他的指尖碰到我還作疼的臉。
干燥溫熱的指腹貼上我的臉頰,我能感覺到他在撫摸我那一塊的皮膚。
我有些不自在,放在桌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縮起。
“紅了。”太子低聲說,他轉而揚聲喊外面的宮人,“來人,拿外涂的藥膏過來。”
我愣了下,忙道:“這個不用擦藥膏的,過一會就消了。”
可太子表情認真,“現在是冬日,說不定傷了皮膚,待會出去吹風,就長凍瘡。弟弟可是想臉上長凍瘡,凍瘡長在臉上,每年都會復發,嚴重的話皮膚會爛開,看到里面的肉。”
他發現我表情越來越不對勁,話語一收,“所以上不上藥?”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雖覺得太子所言夸大,但我也怕他說的是真的。
我不想爛臉。
藥膏很快送上來,我本想自己涂,可太子先一步拿過藥膏。他先凈了手,再用指腹沾上藥膏,涂于我臉頰上。
上藥比方才他摸我的臉時好受些,只是他上藥時,臉離我特別近,仿佛要近距離看清我臉上的傷。
離得那麼近,我幾乎都可以看清太子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眼尾天生上翹,斜眼看人時更明顯。
他長得真像女子,尤其當他眉眼沒有戾氣的時候,我不由看愣了一瞬。
太子似乎瞬間發現我在盯著他臉發呆,他勾了下唇。因這一勾唇,容貌艷色愈發耀眼。
如芙蓉,如玉水,華茂春松。
“孤好看嗎?”他問我。
我本能地點了頭,點完后我才意識到不對,連忙退后站了起來。太子還坐在位置上,他抬頭看我,笑出了聲,嘖嘖道:“沒想到孤這個弟弟還是個小色鬼。”
我被他說得有些無地自容,也無從辯解。我方才的確是看太子的臉看呆了。
如果他是女子的話,也許……
不對,如果他是女子,世上哪有他這麼壞的女子。
陰晴不定,暴戾恣睢,殺人如麻。
我穩住心神,把案桌上的書卷拿起,“藥上完了,你題目還沒講完。”
太子望一眼外面的天色,“晚些再講,你先去偏殿吃點東西。”
我知道他是又要改奏折,我沒拒絕,跟著宮人離開了。用完膳,我有些困乏,心想太子肯定還在忙,便干脆在偏殿睡起覺。
這一覺睡到雪停,我聽著窗外的動靜,慢吞吞翻了個身,卻冷不丁對上一張臉。
太子竟然坐在我睡覺的榻旁,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坐了多久,見我吃驚地看著他,他很平靜地對我說:“醒了,就起來吧。”
我剛想點頭,目光觸及到太子腰間掛的香囊。我喝西洋鏡喝醉那次,曾取下太子的香囊把玩,但我那時候太醉了,事后根本記不起香囊里有沒有放長公主的小像。
想著,我對太子的香囊伸出手。
手還沒碰到香囊,就被一只手扣住。
太子表情如往常并無區別,“做什麼?”
“我想要你的香囊。”我說著,爬坐起來,將我放在床榻旁的外袍拿過來。
我把我腰上的香囊遞給太子,“我們兩個換。”
我的一只手還被太子抓在手里,他久沒說話,只是看著我。太子不愧浸淫權勢多年,看人時不出一言,就可讓人為之害怕。
我被他這樣注視,背后也控制不住地出虛汗,但我還是固執地把我的香囊遞到他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終于松開我的手,他將腰間的香囊扯下遞給我,把我的香囊拿過,掛在自己腰間。
我拿到太子的香囊,直接當著他的面打開。在我打開的同時,太子有些冷的聲音響起。
“你在找什麼?”
第68章 秋分(1)
我沒有急著回話,而是先將香囊里面看了一遍。
里面除了香料,還有別的東西。
十二公主沒有騙我。
我抬起眼看向太子,他面無表情,偏茶色的眼珠子動也不動地注視著我。我深吸一口氣,才將后面的話說出。
“有人跟我說你隨身帶著一個人的小像。”
太子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許多,他扯了扯唇,語氣倒還是不急不緩的,“你想說什麼?”
“你……你對我好,是因為我長得像、像大皇姐嗎?”我故意結巴地說出這句話。
我承認我在賭,賭太子的心,賭他對我好有幾分真心,有幾分是因為長公主。林重檀馬上要去嶺南,我沒多少時間了。
我故意當太子的面打開香囊,如果他能容忍我這種行為,容忍我提及長公主,甚至不改態度對我,那我就可以把太子成為我報復林重檀的刀。
沒有太子,林重檀在京城就不會那麼風光無限。貴族子弟捧著林重檀,大多是因為太子。
當我還是林春笛的時候,我是太子口中賣肉的小婊子,而林重檀是太子宴會上的貴客。
太子送過我一座睚眥的雕像,暗諷我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