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意幾乎讓所有人都很吃驚,皇上沒有把林重檀留在京城,而是讓他去嶺南當嶺南知州。
嶺南是我朝最為窮苦之地,那里季節炎熱,百姓多未開民智,我從書上讀到,那里的人只有極有錢的人才會讀書,大部分的人都認為讀書無用。
而嶺南知州則是從五品的小官,狀元郎外放的事,我朝也是有過的,但原先外放之地,不是金陵姑蘇等富饒之地,便是離京不遠的地方。
從未有過林重檀這種先例。
我得知此消息后,林重檀被封為嶺南知州的事情應該跟他那次面圣有關。我叫人打聽了那日在御前伺候的宮人,問了幾句。
宮人回答,說當時只有林重檀和皇上兩人在殿內,旁人都退下了。沒人知道這對君臣的對話,只知林重檀離開后,皇上心情不愉,派人去叫太子。
沒幾日,林重檀的詔書便下來了。
林重檀被外放到嶺南,自然不會再成為十二公主的駙馬,皇上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那麼窮苦的地方。
這封詔書下來,十二公主那邊果然不鬧絕食、自盡了。緊接著,第二日,榜眼、探花郎等人的詔書陸陸續續下來。
前二十甲的進士全部留在京城,只有林重檀這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被外放。
探花郎蒲若南受封翰林院修纂,官職隱隱比榜眼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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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檀詔書下來后沒多久,他讓宋楠轉交給我信件,信件上面寫他開春前要離京,連年都過不了,到了嶺南,至少要待個三五年。
他約我見面。
我看著信件上林重檀鸞翔鳳翥的字,默然片刻將其丟進火盆。
我不能讓林重檀就這樣離開京城,三五年,誰知道他要在嶺南待多久,一切皆看圣意,那便一切都是變數。
我也等不起三五年,我心里的恨磨不平,褪不去。三五年,足以讓林重檀在嶺南成親生子,屆時我再報復他,他的妻兒何其無辜。
與其到后一步,對不起更多人,不如現在就將林重檀解決掉。他被外放嶺南的事,也告訴我一個極重要的訊息。
太子應該對林重檀沒有那麼信任了,前一刻太子還舉薦林重檀當十二公主的駙馬,而下一刻林重檀被貶嶺南。
也許太子讓林重檀當駙馬,有兩個目的,一是更好地拉攏林重檀,二是想看林重檀到底忠心與否。
而林重檀面圣后,被外放嶺南,在一定程度上是拒絕了跟十二公主的婚事。
太子默許林重檀外放,也許已經是在逐漸放棄林重檀。一條狗不忠心,再有用,也毫無用處,留在身邊反而會因此擔驚受怕,怕狗咬傷自己的手。
如果太子真的準備放棄林重檀,那麼我還需要做一件事。
太子對我縱容程度已讓我咋舌,我還想看看他能為我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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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背的傷好全后,我沒有理會林重檀的邀約,而是帶著書卷去了東宮。
太子身為儲君,一日諸事繁多,尤其是他很早就開始幫皇上批改奏折,幫忙處理朝政,近來又有他的婚事,十二公主的婚事,故而他更加忙。
我拿著書卷坐到正在批改奏折的太子身邊,他撩起眼皮子看我一眼,又繼續低頭改奏折。
東宮的宮人送奶茶上來,我喝了一口,發現就是御膳房做的奶茶。
之前我來東宮,上的還是茶,現在居然變成了奶茶。
我沒一會把奶茶喝完了,我將瓷碗擱下,再度看向太子。他仍在批改奏折,我等了一會,開口問他,“你還要多久?”
“怎麼了?”太子說。
“我書上有不懂的東西,這段時間又不能去太學,所以我來問太子哥哥。”我頓了頓,“不過太子哥哥好像很忙,要不我還是去問四哥,四哥也許也知道。”
太子嗤笑一聲,“他懂什麼?原先在太學讀書的時候,成績末尾。”
太子撒謊,我看過四皇子的成績,雖不能說很優秀,但也是中等水平。
不過我沒拆穿他,只是把書本翻開,“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你忙完,你要忙到天黑嗎?”
聽到我這樣說,太子改完手上這份奏折,就停了下來,將我的書拿了過去,“哪里不懂?”
我壓下心里的那一絲驚愕,把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指給他看。太子略看了幾眼,便為我解答。一國儲君學識自是不差,只是太子講題的水平不如林重檀,我聽第一回 沒聽懂。
他發現我呆瞪瞪看他,抬手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怎麼這麼蠢,孤再跟你說一遍。”
這一遍太子講得更慢,也更詳細。我明白后,沒等他歇口氣,立刻又問了第二道題。
我今日特意拿的都是我不懂的地方問太子,既可探他的心意,也可真的學到東西。
太子雖說我笨,但也耐著性子跟我講題,只可憐我的額頭被他敲了好幾下,到最后我干脆捂住額頭。
他敲不到我額頭,就伸出手指彈了下我的臉頰。臉頰竟被彈得比額頭還疼,我吃疼地看向太子,卻發現他正表情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