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宮人進來奉茶,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圓了些,奉茶時還幾次偷偷瞄太子。太子目光轉到奉茶的宮人身上,我察覺他想開口,搶先訓斥宮人,“沒規矩的家伙,茶都奉不好,下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伺候。”
宮人連忙應聲退下。
一旁的太子出聲:“弟弟御下可真夠心善。”
我聽出他在諷刺我,上次在東宮,一個宮女不慎打翻茶盞,就被他罰去性命。我做不到,也看不得他在我面前隨意殺人。
“這里是華陽宮,他是伺候我的宮人。”我強調道。
“好,你的宮人你來管。”太子后半句聲音低了些,“御下心軟,御上倒是兇巴巴,原來孤怎麼沒瞧出你還是個小爆竹。”
我偏頭看向他,辯解道:“我不是小爆竹。”
“哦?不是嗎?”太子說著,忽地伸手過來捏了我臉頰兩下。我吃疼,剛想發火,又想起自己才說的話,只能生生忍著。他似乎覺得我的反應有趣,湊近看我。
“小爆竹,小貍奴,氣得臉都鼓起,想咬孤?”太子故意將手指在我唇角晃,逗我去咬他手指。
我又不是真的貓,怎麼可能旁人拿手指逗我,我就去咬他,但我厭惡太子對我的態度。
原來我是林春笛時,他看我如看塵泥,現在我成了姜從羲,他戲謔輕浮,全然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弟弟。
他為什麼要把那個小太監的名字改成小溪?他不是沒有其他弟弟,可我從未看到他這樣去對待其他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與我年齡并未相差多遠。
我想試一試他。
想著,我對著太子的手指咬了下去。
他眸色微動,卻沒有把手指抽出,垂著看著我。
我也抬起眼看著他,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太子一直沒說話,我漸漸覺得沒意思,慢慢松開牙齒,催促他,“我頭發還沒干,你怎麼不繼續擦?”
太子看了眼手指上被我咬出的牙印,什麼都沒說地繼續幫我擦頭發。
我頭發干得差不多后,我就趕人離開。太子一反常態地好說話走了,只是走前,他不僅帶走了腰牌,還將我床上的布娃娃拿走了。
“既然是撿到的,那弟弟就將這腰牌交給孤,孤看看能不能物歸原主。”他說。
他拿腰牌我自然沒意見,這塊腰牌能調查到林重檀身上是最好。可他為什麼還要拿我的布娃娃?
他怎麼就發現了我枕頭旁放著的布娃娃?剛剛我們都沒去到床榻那邊。
“這個不行。”我想把布娃娃拿回來。
太子把布娃娃往身后藏,“孤一見這個娃娃就喜歡得緊,弟弟就把這個給孤,孤明日讓人送其他好東西過來。”
“那也不行,你、你可以拿其他的,不能拿這個。”布娃娃是我親手做的,我又常常抱著布娃娃。
太子聽到我的話,露出沉思的表情,仿佛在猶豫,我見狀又說:“你拿其他的都行,就這個不行。”
“這樣啊。”太子沉吟道,忽地單手將我抱起,“那孤退一步,勉為其難把這個帶回東宮好了。”
我愣了下,才反應他說的東西是我。愣神間,他已經抗著我走到外殿,我連忙掙扎,手腳并用地想下來。
這時,莊貴妃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這是……”
太子終于將我放下,收起臉上玩味的笑,對莊貴妃說:“莊貴妃娘娘,孤在跟弟弟玩,現在時辰不早了,孤也該回東宮了。
”
他仗著腿長,走得飛快,我根本來不及搶回我的布娃娃。
莊貴妃盯著太子離開的方向,又快步走到我面前,仔細打量我,想看我有沒有受傷。
發現并無傷口,她才松了一口氣,嗔怪道:“太子剛剛這是在做什麼,有他這樣跟弟弟玩的嗎?”
我搖搖頭,想了下,說道:“他有病,誰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莊貴妃聽到我這樣說,也贊同地點點頭,“還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不過估計過段日子,他會忙得沒時間來打擾你。你父皇差不多快選好十二公主的夫婿人選,太子作為十二公主嫡親兄長,自然是要好好去考驗下未來妹夫,加上他自己的婚事也近了。”
“十二公主的夫婿是誰?”我不由問。
“你父皇還在猶豫,看是選狀元還是探花。”莊貴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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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那邊拿走腰牌后,卻沒了動靜,陳姑娘被我在藏書閣撞見后,也不怎麼去藏書閣了。林重檀依舊整日泡在藏書閣里,在我又一次跟他提起學記賬的事后,他終于把萬物鋪的賬本拿來給我看,雖然只是一個季度的。
我對記賬只是粗略學了個皮毛,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心思看賬本的每一本收支。
看著看著,我感覺到自己的靴子被脫了。
我知道脫我靴子的人是林重檀。
我踢了兩下,沒掙扎開,也懶得管了,直至感覺到自己的腳踝上多了一串珠子。
是上次林重檀送我的手鏈,此時手鏈已經被改成足鏈。雪白珠子由紅繩穿在一起,鎖扣是金子。紅金與雪白連在一塊,戴在我的腳踝上。
林重檀沒有騙我,那珠子剛戴上,我已經感覺到它與尋常珠子不同,泛著溫熱。
不過我并不喜歡腳上新多出的東西,我覺得很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