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昨夜的話似乎有懷疑段心亭的死跟我有關,我不能再讓林重檀懷疑我知道事實真相。
我現在還不知道太子對林重檀起了多少懷疑。
正在我努力緩和情緒之際,林重檀對我說:“再過幾日我要下科舉,不能再來宮里。”
太子的禁足也是過幾日就解了。
我聽到“科舉”二字,腦海里就出現林重檀身騎大馬,華服玉冠游遍繁華京城。
林重檀高中狀元的可能性太高了,若他中了狀元,“林重檀”這三個字恐怕真要響遍天下了。
思及此處,我輕輕推開林重檀,“你一定要去參加科舉?”
林重檀聽我這樣問,似乎怔了下,“嗯?”
我扯了下唇,嘲諷道:“你參加科舉,到時候高中狀元,世人都知道你林重檀,而林春笛這三個字則是一輩子被踩在泥里,是個卑劣的剽竊賊,可當初明明是你自己同意把詩句借給我的!”
林重檀臉色僵了僵,過了一會,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但被我躲開。
“別碰我!”我冷眼看他,“太子私宴那晚上,你置之事外,沒人知道你都對我做了什麼。林重檀,憑什麼天下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著。你若真想我原諒你,今年的科舉你不許參加,三年時間應該足夠我消氣了。”
科舉三年一輪,若錯過此次,只能再等三年。
林重檀唇抿緊,仿佛在思考該怎麼同我說話,我并不著急,耐著性子看他會怎麼說。
“小笛,這次的科舉我不得不參加,我必須要有功名,未來才能保護你,你若想消氣,可以讓我做其他事情。”
我聽了他的狡辯只想大笑。
保護我?到底是保護我,還是為了他自己?
“哪怕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你也一定要參加科舉嗎?”我語氣森然地問林重檀。
林重檀臉色凝重,片刻后,他點了頭。
幾乎他剛點頭,我便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我用了全力,他白皙的面孔迅速浮現巴掌印。林重檀被我打偏臉后,閉了閉眼,“對不起,小笛。”
“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就不是保護我,你是為了你自己,別扯什麼高帽子了。林重檀,不對,林重檀這個名字本來不是你的,是我的,你叫范春地,是賭鬼范五的兒子。
你之所以做那麼多事,不過是因為你不甘心自己的出身。來到滿地都是勛爵人家的京城,你自卑了,對不對?你生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發現,于是拼了命地去討好那些人,去做太子身邊的狗。你考科舉,不過也是為了洗掉自己身上的臟印記,你就是個出身卑微的賤狗。”
第48章 小暑(2)
我一股腦把心里話說出來,看著林重檀那張臉徹底失去血色,就像被水潑了的水墨畫,失了顏色。
他想來握我的手慢慢收回去,眼睫垂下,攏住眼底的情緒。我與他沉默地對坐,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
開口時,聲音略有啞意,“過段時間,我再來……”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停住。
他今日穿了件竹紋云霧綃的衣裳,秋日午時的日光透過菱花窗落在他寬大的衣擺上。我看著他,恍惚間竟有些想不起他原先的樣子。
仔細想一想,我與林重檀相識也有六年。原先我叫他二哥哥,后來我叫他檀生。
原來我識人不清,以后我不會了。
我站起身,抓起他先前一直在寫的厚厚一疊手稿砸在他臉上,他被砸得閉了下眼,手稿如紛紛雪花落下,飛散在地。
“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既然你選科舉,那撿了這些臟東西就離開這里。”我對林重檀說。
林重檀眉骨被宣紙的邊沿劃傷,一滴血滲出皮膚。他抬起手指輕輕拭去朱紅血珠,沉默地彎下腰去撿地上的手稿。
他一張張全部拾起,重新疊好放置在我面前的案桌上,聲音極輕,“尋常人家亦有子弟為家產斗得你死我活,皇家更甚,你不要參與前朝的事,一點也不要沾。”
說完這話,林重檀轉身離開了。
而我頓在原地。
林重檀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也知道二皇子要逼宮?
如果林重檀知曉,那太子應該也是知曉的。
我忍不住回想二皇子在昨日中秋宴的表現,太子雖被罰,但不代表太子黨的人都被罰。我能看出二皇子表現有異,恐怕其他人也能。
我低頭看向腰間荷包,因為怕被人發現,我將林重檀的私章塞在荷包里,貼身隨帶。
如果太子也知曉二皇子的事,那我想用書信誣陷林重檀的事情就不能成。
只是林重檀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還沒等我想清楚,外面傳來通報聲,說四皇子來了。
聽到是四皇子,我整理了下衣服,讓人直接請四皇子進來。
四皇子昨夜送了宮燈,今日又帶了東西送我。
他今天給我送的是書,都是他原來讀書時覺得好的書。
“我聽旁人說你近日在跟上官大儒學習,便想著也許這些書對你有用。
”四皇子說這話,注意到桌子上的手稿,“這是……”
“這是上官大儒身邊的學生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