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行。”我沒有任何停頓就拒絕了他。
他見狀還想說什麼,但我先一步道:“林重檀,你不要自討沒趣,我說過了,你不要再來找我。”
說完,我甩開他手,快步離開南閣,并讓鈕喜趕人。
我回自己寢殿午睡,午睡醒來,外面的雨依舊未停,還變大了。
鈕喜伺候我洗漱,邊說:“主子,林公子還在外面。”
我有些不高興,“不是讓你趕他走嗎?”
“林公子說今日的課未講完,不敢離去,愿等主子醒了繼續。”
這個林重檀,話里話外拿上官大儒來壓我。他如此執著,是為了太子嗎?
看來太子被責罰,這條忠心的狗便坐不住了。
“他在哪?”我問。
“還在南閣。”
我想了下,“你跟他說,我頭疼,起身不了,他若非要講課,就站在抱窗外面講。”
抱窗外面是我寢殿的天井處,無瓦片遮頂。我是故意逼林重檀走,可紐喜將我的話轉告他后,他居然真站在抱窗那里同我講課。
因書卷會被雨水打濕,他干脆不拿書。雨水漣漣,短短一會,林重檀身上衣服全部濕透。
我坐在溫暖干燥的美人榻上,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直至完全沒血色時,我終于松口讓他進殿。
林重檀不急著去換衣,先走到我面前。他輕輕吸了口氣,才對我說話。
“傷口還疼嗎?”他問我。
我看一眼旁邊的鈕喜,鈕喜立刻退下。
我重新看向林重檀,“你問這個有意義嗎?如果我說疼,你能做什麼?帶我走?幫我報仇?還是假惺惺地問幾句,送點藥?”
忽地,外面響起驚雷聲,雨勢驟大。
我瞬間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清了。
好像有人在安撫我,我平靜不下來,死死咬著牙。
安撫我的人似乎不想我咬牙,哄著我松口,見我不松,他竟把手指探過來。我本能咬住,血腥味迅速彌漫口里。
原來的我沒那麼怕雷,只是偶爾雷聲太響,會把我從睡夢中弄醒。幾乎我一醒,旁邊的林重檀也醒了。
他尚且有著睡意,迷糊著抱緊我,又摸摸我的頭,溫聲說:“別怕。”
我想說我不是那麼怕,可我又覺得他懷抱溫暖,不想離開,只好什麼都不說。
次數多了,林重檀以為我很怕雷。有次白日打雷,他突然從書桌起身,把坐在窗下的我抱入懷里。
我愣了下,還沒說話,耳朵被他的雙手捂住。
他還嫌捂住耳朵還不夠,讓我自己把眼睛閉上,不要看窗外。
后來,我死在雷雨的夜里,一聽到雷聲,就想起林重檀在宴會上看我的眼神,想起冰冷的湖水,想起段心亭跟我說的話。
-
我極力忍住懼怕,抬眼看向林重檀。他與原先并無太大區別,依舊光秀芝玉。略涼的水珠從他身上滴落在我臉上,我吐出已經被我咬傷的手指,倦怠地眨了下眼。
“你知道我頭上的傷怎麼來的嗎?那個人深夜來我宮中,先掐我脖子,后脫我衣裳。在他要分開我腿時,我不愿,自己一頭撞到床欄上。
林重檀,你好好去當狗吧,屆時他睡我,也許你還要跪在床邊端水遞帕子。”
第44章 夏至(2)
言語是可以做刀,我早嘗過這種滋味。
我清楚地感覺到林重檀身體的僵硬,他眸里翻涌著不明情緒,明顯是動了怒,可他似乎又不想發出來,極力忍著。
我忽地覺得好笑。
典則俊雅的林重檀原來也有這樣的一日。
他曾以我為私物,主動邀請太子一起睡我,怎麼這會子又生氣了?
恐怕氣的是我說他是狗。
他本來就是太子養的一條狗,還怕人說嗎?
林重檀此時的臉色比先前還白,眉眼因淋雨而濕漉。他把被我咬傷的手隨意在自己衣服上一擦,留下水染后的紅色。
“太子被罰,眼下前朝形勢波譎云詭,九皇子近日最好都待在宮里,不要出宮,也不要跟外臣聯系。”
他言左右而顧其他,讓我越發煩他。他永遠都是這樣,沒幾息就可以冷靜下來。
但仔細想想,他這種表現才正常。林重檀是一個為了權勢什麼都可以做的人,殺人也好,受侮辱也罷,只要太子未來成為帝君,他能成為輔佐左右的權臣。
但我不會讓林重檀如愿的。
他妄想攀著太子這根枝飛黃騰達,我偏要讓太子親自摧毀他的野心。
“林春笛死了多久了?”我突然問他。
林重檀長睫一顫,在我以為他不會答話時,他輕聲說:“一百五十三日。”
原來已經一百五十三日了。
這一百五十三日,林重檀可有半分愧疚?
他現在怎麼有臉在我面前擺出情深一往的模樣,是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今轉生成九皇子,他依舊可以將我拿捏在手心嗎?
我曾聽過一些負心漢的故事,負心漢一朝為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子,甚至有的會動手殺妻,等權勢在手,又懷念起發妻的溫柔小意。
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只會在更闌人靜時,嘆道是命運捉弄人。
林重檀大概也是這樣的人吧。
不對,林重檀這等狼子野心的人,比負心漢更狠,他很有可能又在騙我,想哄著我,榨干我新身份的利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