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里不好明目張膽地綁人,但出了京城,路上遇見山匪、強盜是很正常的事。
段承運離開后,我將身上的蟒袍換成尋常的衣服,從迎荷樓的后門上了馬車。我把宋楠也喊上馬車,他進了馬車后,端坐在離我很遠的位置。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我冷不丁問他。
宋楠看向我,“屬下并沒有……”
我打斷他的話,“這個時候你不需要跟我稱什麼主子屬下,你是宋楠,我是姜從羲僅此而已。”
“屬下不敢。”宋楠回道。
“你若真的不敢,就不會從將軍貶到我身邊。日后待太子登基,若我命好,可得一封地,若命不好,終生幽禁或命散黃泉。我現在給你兩條路選,一,將我所作所為全部去告訴太子或父皇,若是告訴太子,他應該會看在你報信的份上重用你,二,跟著我,我現在給不了你什麼,但我會百分百信任你,未來,有我一日,必有你一日。”
我垂下眼簾,自嘲地笑,“其實我是你,會選第一條,跟著一個無實權的皇子,能有什麼好處。”
宋楠低沉的聲音響起,“我既然喊了你為主子,你就是我的主子,我宋楠沒有認二主的想法,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從幾年前宋楠帶人剿匪,我便依稀能看出這人秉性,嘴壞但人不壞。這幾年想來他也是因為一張嘴,被一貶再貶。
攻善者心,坦誠之;攻惡者心,利誘之;攻權者心,示弱之。
我偏頭對宋楠輕輕一笑,“謝謝你。”
此時馬車停了下來,我將車窗略微推開一條縫隙,發現原來已經到了我和聶文樂約見面的地方。
一看到聶文樂,我便把袖中林重檀贈我的藥膏遞給他,“我想讓這個里面有催情的成分,你能不能辦到?”
第42章 芒種(4)
聶文樂聽到我的話,臉色頓變,急道:“你加那東西做什麼?”
“自然有用就對了,你無需問那麼多。”
我話剛說完,聶文樂就語氣帶著怒意說:“不行,這個我必須問清楚!”
他見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又連忙收斂起怒容,帶著討好意味地哄我,“從羲,其他事情只要你吩咐,我絕不多問一句,但這種東西很危險的,你到底想用它做什麼?你、你該不會想自己用?”
我一瞬間覺得聶文樂腦子有問題,我好端端給自己用什麼催情的藥。
“不是我用,這個藥能加嗎?”我問聶文樂。
聶文樂卻依舊不答我的問題,只一個勁問我這東西準備給誰用,直至見我面露不快,他方訕訕一笑,“能加,能加,藥加好了,我再拿給你。”
他辦事倒快,第二日就送到我手里。我打開藥膏盒子,湊到鼻前仔細嗅了嗅,發現與先前的味道并無差別,稍微放心。
“這個藥性不強吧?”我問。
聶文樂搖頭,“我按你說的,往里面的加的藥不多。外涂藥膏后半個時辰后,身體會發熱,但泡泡冷水澡就能忍過去。”他頓了下,踟躕地說,“從羲,你這個藥到底給誰用?不會是那個宋楠吧?”
聶文樂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提及宋楠名字時,還咬牙切齒,仿佛宋楠在此,他就要與宋楠打一架。
“聶文樂。”我冷下聲音叫他。
他立刻對我笑道:“怎麼了?”
“你不要再胡亂猜測,對了,房子找到了嗎?”我先前讓聶文樂幫我找一處幽靜宅子,最好左鄰右舍都無人住。
聶文樂說:“找好了,我辦事,你放心。”
我思索一番,將藥膏收回袖中,“那好,我先離開了。”
聶文樂一聽我要走,便露出依依不舍的肉麻眼神,我只當沒看見,轉身離開。回到宮里,我先去了東宮。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太子這里,東宮不愧是歷任儲君住的居所,占地極廣,五殿三宮,鴻圖華構。我先是坐轎一段路,繼而又下轎走了許久,才終于走到太子所在的偏殿。
太子正坐于案幾前,身旁美婢搖扇,一旁擺了好幾個冰壇。他知道我來,眼神都未給一下,只問:“弟弟怎麼有時間來孤這了?”
我步到他身旁,才發現他面前擺的竟是奏折,他倒是不避諱我,并沒有要合上的意思。我看了眼左右的宮人,將袖中的藥膏輕輕放在案幾上。
太子目光往藥膏上掃了一眼,終于抬眼看我,“這是做什麼?”
“我……”我說了一個字又頓住,抿著唇不動。太子見狀挑了下眉,懶洋洋揮了揮手,旁邊伺候的宮人魚貫而出。
“這個可治傷口、消疤痕。”我低聲說。
太子玩味地拿起藥膏,他手指生得修長,把藥膏都襯得小了一圈,“弟弟原來還會給我賠罪,只是賠罪,就干巴巴地說這些嗎?”
我看他把玩藥膏,心不由跳快一瞬,但面上不敢有半分異樣顯露。我仔細研究過林重檀留給我的藥膏,此藥膏十分名貴稀少,連宮里都沒有,不知林重檀哪里淘來的稀罕物。
越是稀罕,便越容易讓人看出主人。
以太子的心性,他多半不會放心用我特意送來的藥膏,甚至還會生性多疑地查這個藥膏里有沒有毒。
只要查,那便能牽扯出林重檀。
太子在私宴上罵我是賣肉的小婊子,很大程度上他是知道我和林重檀的事情,如今我成了九皇子,林重檀贈我的藥膏里有催情藥,這事怎麼都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