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試一試太子。
為了向林重檀報仇,我什麼都愿意豁出去。幾日后便是一個機會——
九皇子的生辰。
九皇子的生辰早我一個月。
早在幾日前,莊貴妃就同我說她和皇上想大辦我的生辰,還問我在太學有沒有結識友人,若是有玩得好的,一并請到宮里樂樂。
我想了下,說:“有幾個。”
“分別都是哪家的兒郎?”莊貴妃問。
我報了家世名字后,她又問我知不知道朋友的喜好,她好去安排。
“有一個我知道,他喜吃甜食,最愛吃芙蓉羹。”我對莊貴妃說。
自從那日撞見林重檀回來,我沒有再去太學,只悶在宮里看書,宮宴的請帖提前兩日送出。以示珍重,送往太學的那幾張請帖由我親筆所寫。
生辰當日,太子提前來到我的宮殿,“弟弟,生辰快樂。”
他說完拍拍手,有宮人將紅布罩著的東西抬進來。
“看看喜不喜歡孤的禮物。”太子示意我自己將紅布扯下。
我看他一眼,才緩步走到紅布前,將其扯下。紅布后的東西讓我怔了下,是龍二子睚眥的雕像。睚眥豹首龍身,古書記載,其嗜血,生性剛烈好斗。
“喜歡嗎?”太子又問。
我伸手輕觸睚眥的頭,又收回手,“不喜歡。”
太子似乎有些驚訝,“弟弟居然不喜歡,孤見這睚眥雕像,就想到弟弟,特意買回來。”
我抬眸看他,他對我輕眨了下眼,明晃晃告訴我他就是故意的。我沉默幾息,改口道,“本來是不喜歡的,但既然是太子哥哥送的,那我就喜歡了。”
我轉頭吩咐身后的宮人,“你們把這個擺去我寢殿。”
太子聽我叫他太子哥哥,神色有些不明,又聽我要將睚眥雕像放寢殿,看我的眼神頗有深意。
我只當沒看見,重新走到原先的位置把案桌上的書拿起。
“我有一處不能理解,不知道太子哥哥可不可以為我解答一二。”
太子盯著我瞧了一會,才走到我身邊,“哪里?”
太子雖在太學上課,但他文才課都是由太傅親自教授,本人算得上有真才實學。我把我不能理解的盡數問他,他講到后面口干舌燥,見我還想問,有些無語地說:“孤在這里跟你講了一早上的課,你連杯茶都不給喝?”
我聞言親手給他斟了杯茶,太子看我一眼,才接過茶,不過我沒讓他喝幾口,又繼續問他。
一直到中午,我覺得問得差不多了,把書一合,“我要去用午膳,太子哥哥自行回去吧。”
太子忍了半日的脾氣終是沒忍住,冷笑一聲,“卸磨殺驢?”
“沒有,只是我今日也沒備下骨頭。”我說完就走,不給太子繼續回嘴的機會。
等我再回到偏殿,太子果然已經離去。我裝作無意把太子用過的茶盞打碎,宮人登時來收拾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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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設在香蕖殿,香蕖殿以芙蕖得名,一池芙蕖接天蓮葉,香氣不用深嗅即盈了滿袖,清輝倒映水中,映得水面漣漣。一入夜就點上的宮燈隨風輕搖,如仙子耳上珰。
今日本該是九皇子的及冠禮,但國師說我體弱,需要晚一年辦及冠禮,方能鎮住壽命。
我第一次參加以我為主角的宴會,赴宴的文武百官不管之前認不認識我,心里在想什麼,都要端著酒過來給我敬酒,恭敬喚我九皇子,說些討巧的場面話。
我酒杯里是摻了不少水的果酒,饒是這樣,一輪的酒灌下來,我的臉也不禁發燙。
鈕喜一早備好解酒藥,我借著衣袖遮擋吃了半顆。剛吃完,聶文樂端著酒杯過來。
他今日似乎特意打扮過,紺青內裳配外紗衣,面容俊朗,給我敬酒時,小聲對我說:“別喝太多了,當心明日頭疼。”
我對他笑了下,端起面前的果酒略微一抿。
他眼神更為炙熱,只是礙于這里是宮里,只能垂眼從我身前離開。
我暗松一口氣,有些厭煩地咬了下牙。
又過了兩刻鐘,我起身去到莊貴妃那里。莊貴妃今夜也出席了,但因是后宮嬪妃,她的座位放置了一扇屏風,以遮面容。
“母妃,這里好悶。”我同她說。
莊貴妃失笑,“你是不是想跟你那幾位小友去玩?”她轉眸看一眼附近的皇上,“去吧,你父皇那里母妃替你說,”
我點點頭,起身從香蕖殿的側門出去。鈕喜提著宮燈跟在我旁邊,散到香蕖殿的某一涼亭處,我對鈕喜說了一句話,鈕喜點頭離去,而我自己拿著宮燈歪歪依坐在涼亭柱上。
沒多久,我就聽到有人喚我。
“九皇子。”
我微微側眸望向聲音處,今日的宴會我不僅邀請了聶文樂,還一并請了同班的所有學子,包括林重檀。
林重檀身著霜色云錦衣,曳腰長發被長廊懸掛的宮燈灑下一層微光。他這張臉素來生得好,饒是今日的場合,我都注意到不少人對他側目。
他未提宮燈,走到我跟前,從袖中拿出錦盒,“今日是九皇子的生辰,我有一物想送與九皇子,此物冬暖夏涼,可帶在身上。”
錦盒里是一顆玉石。
我曾聽說世上最好的漁翁不是釣魚技巧最好的人,而是最有耐心的人,跟魚耗得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