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嚇出眼淚,又不敢喊得大太聲,只能小聲求他停下來。
后來的事,我都記不清了。
我只知道林重檀把我從桌子上抱下來時,我一只手攏緊衣服,另外一只手擦臉上的淚。
林重檀并沒有放開我,他把我抱在腿上,經過方才的事,他的唇色比往日都要紅。他平靜地凝視我,看到我眼中尚未褪去的淚時,手指再次捏了捏我的臉頰。
“還要我幫你嗎?”他神情太平靜,仿佛干出那等輕浮無恥的事不是他。
我攏著衣服的手攥緊,濕濡的感覺還存在。
“要。”我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那瞬間,林重檀眼神很復雜,我依舊讀不懂他眼中情緒,只能空出一只手拉住他,“檀生。”
他終于沒有再看我,而是把弄亂書桌重新整好,又拿出一張宣紙鋪在我面前。
“大考的題目其實很好押題,只要押對題,你把我寫的背得七七八八,自然不會考倒數第一。”
他說話的同時,開始在宣紙上寫字。
我一直知道林重檀聰慧,而今夜我似乎才真正意識到我與他的差別。他明明喝了很多酒,握筆的手都有些抖,可寫起文章來幾乎是一氣呵成,更可怕的是,他在短短時間內寫了三篇長文。
寫完第三篇,林重檀停了停。
“不行,太難。”他低聲說著,把剛寫好的宣紙揉成團丟在地上,重新開始寫。
我被他的行為驚動,一時忘了之前遭受的事,只愣愣地看著。不知不覺,到了后半夜,林重檀終于停下筆,這時的我已經極其疲倦,憊懶地靠著他。
他擱下筆的動作,讓我驟然清醒了下,但沒多久,又困倦地垂下眼。
忽然,我感覺到唇上一熱,努力睜開眼,發現竟是林重檀在親我。我實在太困了,沒辦法思考他為什麼突然親我,眼皮就緩緩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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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大考考完,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雖然林重檀跟我說押題很容易,但我也只是將信將疑,直到我看到考卷。
出了課室,我幾乎是立刻去找了林重檀。
他比我早考完,現下正在讓青虬和白螭收拾行李。太學放假了,接下來我們有十幾日的假期。
林重檀看到我,似乎猜到我想說什麼,“我最近新得一幅寒梅圖,你進房看看。”
我進房間沒多久,他也走了進來。
“題目押到了,我把你寫的默在了上面,典學他們會不會發現那不是我能寫得出的?”我急忙問他。
林重檀輕搖頭,“這次閱外舍文才卷的人是內舍的許典學、趙典學,他們沒教過你,不會發現有問題,況且你背的那篇算不上珠玉之論。”
他這樣說,我的心安了不少。
正如林重檀所說,第三次大考成績出來,沒人懷疑我的成績有問題。我進步了十名。雖然只是十名,典學們看我的眼神終于不再是失望。
他們以為我是靠自己努力進步的,殊不知是我用身體換來的。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一切浮華不過是虛妄,我嘗到了所謂進步的甜頭,也開始想嘗到更多的甜頭。
為此,我越發與林重檀膩在一起,連向來遲鈍的良吉都發現問題。
“春少爺,你最近好久不回來睡了。”
良吉的話讓我驚了下,但很快,我又穩住心神說:“你知道的啊,檀生在給我補課。
”
良吉還想說什麼,我先一步制止他,“行了,我今晚不去補課還不行嗎?你是不是一個人睡太無聊,那我們說會話再睡吧。”
原先在林家的時候,我睡不著,便會拉著良吉跟我說話。進了太學,我后知后覺發現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夜談過了。
良吉搬了個杌子在我床邊坐著,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說:“春少爺,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人長大了,肯定不一樣的,我馬上就要十八了。”我打馬虎眼地說。
“我說的不是這個。”良吉想說什麼,可他好像又找不到準確的措辭,著急得手舞足蹈,臉都擠成一團。
我不想多談這個,隨即轉移話題道:“良吉,你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吧。”
良吉跟我不同,他有極其幸福的童年,于是他每次講他小時候的故事時,都很高興。我看他露出歡暢的表情,也覺得開心。
但今夜他一樣是講小時候的故事,我卻開始走神,滿腦子想的都是其他事情。
我已經將成績寄往家中,母親回信說父親不是很滿意我的成績,希望我能再努力些。
我知道父親要的是什麼,他想要一個才氣在外的兒子。
林重檀便是。
短短入京兩年不到時間,林重檀的名字幾乎已在達官貴人中傳遍。今年的祭禮,林重檀被太子請去彈琴。
自此,一首《文王頌》忽被天下知。
文王是我朝開國皇帝,古來今往不知道多少人給文王寫過頌詞,但被認為是靡靡之樂,彰顯不出開國皇帝的氣勢。
唯獨林重檀這一曲,半個字都沒有,光靠琴音就仿佛看到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又好似見到威嚴端清的文王本尊。
今年的中秋之宴,林重檀已經被正式擬邀參宴,他是唯一一個無官職在身赴宮宴的人,屆時剛年滿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