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論是睡姿,還是站姿、坐姿,都儀態雅正。雖然我們躺在一個被子里,實際上并沒有挨在一起。
我和他,像隔著楚河漢界。
我本來不想那麼快入睡的,還想做些什麼,比如問林重檀某些問題,但我沾枕沒多久,睡意纏上我的眼皮,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翌日醒來,我果然像往常幾次一樣滾進了林重檀懷里,只是這一次林重檀是醒著的。
他正看著床帳,不知在想什麼,或是發現我醒了,他很快就轉眼看向我。
初醒的我失去昨日的孤勇,碰上他的目光,不禁想往后縮,但一只手先攔住我。
林重檀轉身過來扶住我腰,又探出一只手碰了碰我的額頭。他摸上我的額頭,我才發現他的手竟然涼絲絲的。不對,不是他的手涼,是我額頭太燙。
我后知后覺發現自己頭重腳輕。
“再睡會,我讓青虬去請大夫,再給你請個假。”林重檀低聲對我說。
他松開手,像是準備起床,我猶豫一瞬后,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你……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一句話被我說得斷斷續續。更糟糕的是,因為生病,我聲音有些含糊不清,還有鼻音。
在找林重檀之前,我找良吉借了幾本專門寫勾引男人的話本。那些話本里的妖精幾乎都是妖艷魅惑的,讓那些男人連路走不動。
我有心勾引林重檀,哪知道見到他本人,從書上學來的技巧都忘得干干凈凈,現在還生了病,恐怕更難惹他心動。
想到這里,我自暴自棄松開手,把臉往被子里一藏。
丟人,實在丟人!
果然,我聽到林重檀起床的動靜。
我窩在被子里,沒能計較太久,又糊涂睡過去。等再醒來,是被人拍醒的。
我因為生病暈暈乎乎,睜開眼好一會才發現坐在床邊的人是林重檀。
我愣了下,迅速看向窗戶。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明顯過了上課的時辰。
林重檀端著藥碗,“起來把藥喝了。”
我沒聽他的話,說自己要先洗漱。他像是早有準備,把白螭喊進來。白螭伺候我洗漱時,他一直站在旁邊,直到我喝了藥和一碗白粥。
喝完藥,我又開始睡覺,這一覺睡得我渾身是汗。醒來,我發現林重檀正坐在書桌前,他還在繼續做昨日的字帖。
我咬了下牙,強撐身體爬起來。
林重檀聽到動靜,回過身。
“我要沐浴。”我頓了下,又說,“我沒力氣,你抱我去,檀生。”
后面兩個字,我學著段心亭那般喊他。只是我不會叫他檀生哥哥,他又不是我哥哥。
第19章 驚蟄(3)
與上次不同,這次林重檀表現得像個十足的正人君子,根本沒做多余動作。洗完澡,他又將我抱回床上。
床褥已經被白螭和青虬重新換過,我睡了快一天,沒什麼睡意,看林重檀又要回去做字帖,我忙喊住他。
“檀生。”
林重檀頓住腳步。
“我不想坐床上。”我說。
最后,我又坐進林重檀的懷里,可就跟洗澡時一樣,他沒有對我做任何親密舉動,好像我跟原先在家里喜歡賴在他懷里的雙生子無異。我心里覺得不安,忍住羞恥再去親吻他。
他沒躲,由著我親。
我親了一會,實在耐不住臉紅,加上還病著,沒多久就離開他的唇,轉而趴在他肩膀處輕輕吐氣。
我真的不明白林重檀。
我曾聽過一個盲人過河的故事,因為看不見,所以盲人只能摸著石頭過河。現在我成了那個盲人,一點點試探林重檀的心意,卻發現始終看不清那條河。
但林重檀在想什麼,并不是我最關心的,他只要能幫我就行。
我休息片刻,提起段心亭的事。
“上次我沒有羞辱段心亭,是他罵我賤奴,還讓他的書童抓住我,準備用戒尺打我,我才咬了他的書童。”
說這段話時,我看著林重檀,想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結果讓我很失望。他幾乎特別平靜地聽著這段話,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做錯了,我也許不該對林重檀投懷送抱,他不會幫我。
可除了他,我能找誰?
我無人可找。
還是說我做的不夠多?
也是,說不定段心亭私下跟林重檀更親密,兩者相比,他現在自然不會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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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多久,段心亭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這一次他直接來到我的學宿,他不再趾高氣揚,相反眼圈泛紅,弱如扶病。
他紅著眼望著我,又看了眼我身邊的良吉,“林春笛,不,林公子,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你能不能讓你書童暫時離開一下?”
我冷淡地說:“你就直接說吧。”
段心亭有些猶豫,我見狀讓良吉送他出去。
段心亭忙道:“上次的事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我當時是對你有誤會,所以才……對不起,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幫我跟檀生哥哥說一聲,讓他不要不理我。”
“他理不理你,不是我能干涉的。”
“怎麼你不能干涉,檀生哥哥他……”
我打斷了段心亭的話,“良吉,我昨日穿的衣服要漿洗,你現在去洗了吧。”
我雖然知道他會提到林重檀,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