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因為被羞辱,我的臉不禁變紅,“那次真的是我不小心撞見的,我沒有想要偷看什麼。我打聽你,是想問問你大考怎麼進步的,我沒有別的心思。如果你不方便告訴我,是我打擾了。”
段心亭笑出了聲,“原來你想問這個啊,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是檀生哥哥每日輔導我,我才進步的呀。我以為你知道呢,原來你不知道,看來你和檀生哥哥很久不聯系了吧。也好,像你這種人就不該跟他有聯系。”
他總說我這種人,我是什麼人?
不知我的眼神哪里惹到段心亭,他看我的表情驟然兇惡,“賤奴,誰允許你這樣看我!”
他向左邊喊了一聲,立刻有兩個書童打扮的人出現。段心亭對他們吩咐:“把他摁好了,我今日要好好地治治他這雙不聽話的眼。”
兩個書童上前來捉我,我雖極力反抗,但輸在對方人多勢眾。我被摁在地上,看著段心亭一步步向我走來。
段心亭從衣袖里抽出典學罰人的戒尺,似乎準備用那個東西來抽我的眼睛。我看到戒尺,不由拼命掙扎。掙不開那兩個書童的手,我只能扭頭去咬。
“啊!”
被咬的書童發出慘叫,另外一個見狀,立刻抓住我的頭發,想逼我松口。我的頭皮傳來鉆心的疼痛,但我依舊不松嘴,只想逼那個書童放手。
“這賤奴,還敢咬我的人!”
我余光瞥到段心亭揮下的戒尺,正要無望閉眼時,有腳步聲響起。
段心亭聽到腳步聲,便把戒尺往袖里一藏,面色如常地轉頭。而下一息,我聽到他慌張的聲音,“檀……生哥哥,你……你怎麼……”
林重檀來了?
我不禁松開嘴,我頭上的疼痛也隨之消失。那兩個書童不敢再抓我的頭發,但依舊沒有松開我,眼神不安地看著林重檀。
段心亭也非常不安,從他來回看我和林重檀的反應可得知。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委屈十足地說:“檀生哥哥,是他羞辱我在先,我氣不過才讓書童摁住他,想跟他說說理,哪知道他還咬我的書童。你看,我書童的手都快被咬出血了。”
我想說段心亭撒謊,但我沒能把話說出來,因為林重檀看都沒看我一眼,他只是對段心亭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段心亭看到林重檀走,哪里還顧得上找我麻煩,連忙追了上去。我看到他去抱林重檀的手臂,語氣又成了之前在林重檀面前的嬌弱可憐,“檀生哥哥,你等等我。”
他的兩個書童面面相覷一會,也松開我跑了。
我在原地發了好一會愣,才從地上爬起。身上衣服臟了,我試圖拍干凈,但沾了泥土,怎麼都拍不干凈。我只能勉強把頭發重新束起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
好在回到學宿的這一路沒什麼人,我剛進屋,就聽到良吉的聲音,“春少爺,府里來信了。”
聽到來信,我幾步走到良吉面前,“真的嗎?是母親還是父親給我的信?或者是大哥?”
良吉笑話我,“春少爺,看你高興的,是夫人來的信,信我放桌上了,你快去看吧。”
母親終于又給我寫信了。
我身上的疲憊仿佛一掃而空,我快步進房,拿起書桌上的信。這次的信封要比上次厚很多,我把信貼在胸口好一陣,才用拆信刀小心翼翼將信拆開。
果然是母親給我寫的信,我認識她的字。
母親問我在太學過得好不好,可有吃飽穿暖,又同我說了家中情況,先說父親又開了一條街的鋪子;其次說大哥最近跟著商隊出海了,大半年都回不了家;又跟我說雙生子上了私塾,很是調皮搗蛋,經常把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母親的家書零珠片玉,隨著她的描述,我和姑蘇的距離仿佛也沒有那麼遠。
信的結尾,母親說父親讓她問問我在太學的成績如何,若是可以,將成績寄往家中一份。
我心里因為母親來信的歡喜一點點消失,轉而替代的是絕望。我腦海里一時閃過李典學的話,一時又好像聽到段心亭的聲音。
-“林春笛,不行就不行。”
-“你這樣下去,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像你這種人就不該跟他有聯系。”
還有越飛光和聶文樂。
他們說我該去秦樓楚館掛牌子。
最后,出現在我腦海里的是林重檀。他沒有說話,也不看我,他溫柔地摸那個口口聲聲叫我賤奴的段心亭的頭。
我仿佛看到段心亭在他面前是如何撒嬌賣乖,又好像看到林重檀如何親吻段心亭的唇,就像他在生辰之日吻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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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少爺,你怎麼哭了?”良吉不知道何時跑了進來,他想拉起坐在地上的我,“地上涼,春少爺,你快起來。”
我愣愣轉頭看向良吉,想跟他說我沒事,可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春少爺,你別嚇我,你怎麼臉色那麼白?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不是一直盼著夫人寄信嗎?”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良吉竟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抬眼看向墻上。
墻上的畫是《夜游乞巧節》,我將它掛在那,是希望自己能早日畫出這等畫,好配得上明典學對我的夸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