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進宮參加宮宴,飯桌只有我、三嬸和堂弟堂妹們。堂弟問林重檀怎麼沒回,三嬸笑吟吟說:“這次由太子殿下主辦宮宴,檀生進宮幫忙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既松了一口氣,也覺得心里好像還有其他情緒。
休假回來,我一個月都沒有去找林重檀,直至某日意外撞上。
京城入了秋,天氣轉涼,我因為沒能默寫出文章,被典學罰掃桂花園。
我提著掃帚進去,掃到一半,發現桂花園的涼亭處有人。我本來準備避開,但突然聽到一聲軟綿綿的“檀生哥哥”。
我頓了下,扭頭看向涼亭。
涼亭里兩個人一站一坐,一個身量較矮的少年坐著,手指放在琴上,另外一個身形頎長的少年站著,好像在指點對方怎麼彈琴。
那個身形頎長的便是林重檀。
數日未見他,他好像又長高了,此下真的是出落得龍章鳳姿,顏如宋玉。
另外一個彈琴的少年,我沒有見過,他正仰著頭跟林重檀說話。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在同林重檀撒嬌,“檀生哥哥,我怎麼都彈不好……你看,我手指都紅了。”
我聽不清林重檀的聲音,但他似乎在安慰那個少年。半晌,他自己彎下腰,給少年示范如何彈剛才那段。
我一直知道林重檀琴藝一絕,但我從未聽過他彈琴。高山流水之音,從他指下流出,我站在遠處,都為之動容,更別說離他近的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一直偏頭盯著林重檀看,待林重檀彈完,他伸手抱住林重檀的腰身,仰著頭,姿態十分嬌嗔,“檀生哥哥,你彈得好好聽,我都聽入迷了,你教教我呀。
”
君子非禮勿視,我想快步走開,可下一刻,我看到林重檀抬起手摸了下少年的頭。
第17章 驚蟄(1)
我沒有再看,提著掃帚換了個地方掃地。林重檀跟誰在一起,做什麼,并不是我所關心的,我現在只在乎即將到來的第二次大考。
而第二次大考成績公布,我依舊是最后一名。李典學把我叫去他的書室,他沒有急著開口,一直盯著我瞧了很久才說:“林春笛,如果實在不行,就回家吧。”
我聽到他的話,立刻抬起頭,“李典學,我……”
李典學沒讓我說完,就打斷我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想說自己在努力,以后還會更努力,是嗎?但你自己看看,你努力之后的結果是什麼,林春笛,不行就是不行。”
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委屈、絕望,后面的話緩和了語氣,“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走這條路,我記得你是從姑蘇林家出來的。雖然只是旁系的孩子,但林家愿意送你來太學讀書,證明他們對你不錯。即使你讀不出書,回去,林家依舊養得起你,你大可找點自己喜歡的事做,不要知不可為而為之。”
我不能這樣回去,父親不會要我的!
我顧不得臉面,上前求李典學,“李典學,我下次真的會進步的,我不會再考最后一名,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了,第一次大考有個跟你成績差不多的孩子,人家這次就進步得很大。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你這樣下去,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典學說完這話就率先拂袖離開,我在他的書房枯站了許久后,轉身去了貼成績的地方。
第一次大考的紅榜還在上面,我找到在我上面一名的學子名字——
段心亭。
我又找了段心亭這次大考的排名,他竟然進步了足足二十名。
我想找段心亭問問他是怎麼學習的,可惜我在太學不認識幾個人,更不認識這個段心亭。有一瞬間,我想找林重檀,問他知不知道段心亭是誰,但最終我還是忍住了。
林重檀被我打了一巴掌,他現在肯定不想見到我,再者說,他估計也沒時間理我。我也不能什麼事都找林重檀幫忙,他又不是我的誰。
我只能讓良吉幫我去打聽,良吉向來在這種事上比較靈通。只是沒想到,在我讓良吉去打聽的第二天,段心亭主動找到我。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段心亭是我那日在桂花園見到的少年。
段心亭生了一雙貓兒眼,看人時圓溜溜,顯得有幾分脫離年齡的稚氣可愛。他偏頭打量了我一會,微微一笑,“聽說你在找我?”
我抿了下唇,那些想問他是如何學習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而他見我遲遲不開口,把臉上的笑收起來,“上次是你在旁邊偷看,對吧?你又是偷看,又是打聽我是誰,想做什麼?”
段心亭那天居然看到我了嗎?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沒想做什麼,真的。”我急忙辯解,但因為畢竟是做了不禮貌的事,我說話時結巴了下。
而我的結巴落在他眼里,好似成了心虛。
“沒想做什麼,你結巴什麼。說實話,像你這樣的人,我在我父親后院里見多了。”段心亭即使在說惡毒的話,依舊表情天真嬌嗔,“你是不是想爬上檀生哥哥的床?”
突如其來的羞辱讓我的大腦有一剎那發懵,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