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范五虐待的人本該是林重檀。
養母臨終前,他都不肯來看養母一面。
明明是我陪在養母身邊十三年,她死前也是我陪在旁邊,可當她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時候,想的還是自己的親兒子。
我抓著林重檀的手狠狠咬下,直至聽到林重檀悶哼的聲音,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我僵著身體松開嘴,發現他手背赫然出現一個明顯的牙印。
看著那個牙印,又想起對方先前還在幫我挑燈夜畫,我心虛至極,不知怎的,我竟然用舌頭舔了幾下牙印,仿佛這樣做,就能把牙印消除。
舔完后,我是徹底愣住了。
林重檀因為常年服藥的緣故,指尖總有淡淡的藥香味,此時藥香味縈繞在我鼻間。
回過神,我飛快地松開林重檀的手,連他的臉都不敢看,把臉藏進被子里,當起縮頭烏龜。
我在被子里窩了許久后,被子被輕輕扯了下。
“別悶壞了。”林重檀的聲音很平靜,仿佛一點都不在意我咬他。
我不由想起上次馬車的事,林重檀被我親了,事后完全不提及這件事,如往常一樣待我,好像那件事根本就不存在。
想了想,我從被子里鉆出來,扭頭看向他,想問他還記不得記得那夜的事,可一對上他的目光,我又不敢問了 。
只能又把臉朝向里側,好在外面的雷聲終于消停,我迷迷糊糊睡去。再醒來,已是天色將晞,我發現我又一次睡在林重檀懷里,甚至我的一條腿屈著壓在他的腰間。
而最讓我尷尬的是,林重檀的手放在我的腳上。
林重檀還沒醒,我試圖偷偷把腳縮回來。因為怕吵醒他,我動得極慢,就在我的腳要完全脫離他的手時,他的手猛然往前捉住我的腳。
第15章 雨水(3)
捉住我腳后,林重檀似乎也察覺到不對,長睫顫了顫,在睜眼的同時,像是想知道自己捉住了什麼,手捏了捏我的腳。
那只手溫熱,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指腹在我足心掃過的觸覺。奇怪的感覺迅速涌上心頭,我顧不得其他,飛快地縮回腿,也不敢看他的臉也不敢看,掀開被子想下床。
只是林重檀睡在外側,我跨過他的時候,他似乎也準備起身,一條腿倏然曲抬起。
我突然被一攔,整個人控制不住往前摔。一只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將我從摔下床的窘狀解救,但也因為被猛然一拉,我跌坐在林重檀身上。
四眼相對之際,我看到林重檀幾乎不可見地擰了下眉。不過他很快舒展開眉眼,松開抓住我手臂的手,“今日降溫了,你等白螭送衣服進來再起。”
因為早上的烏龍,我有些不敢跟他說話,含糊地應了聲,就從他身上爬下去。我昨夜蓋的被子被我踢在床腳,我把被子拉過來,重新蓋在自己身上。
在我做這些事情時,林重檀已經起床。過了一會,白螭的聲音在床邊響起,“春少爺,你的衣服我拿過來了。”
原來白螭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了一趟我的學宿,把我的衣服取了過來。他不僅拿了衣服,連我今日上課需要用的一并帶了過來。
-
用完早餐,我去學宿的半路,發現自己用早餐時用來問林重檀的書忘記拿,待會上課要用,于是我折返回去。
我去的時候,青虬和白螭都不在,我見門已經鎖上,就準備等一會。
大概過了一會,我看到他們兩個抱著花回來,他們兩個人沒看到我,湊在一塊說話。
“春少爺今天還會來嗎?”白螭問。
“應該會的吧。”
白螭又說:“我覺得少爺好辛苦啊……春少爺!”
他們兩個人看到我,面上都流露出慌亂的情緒。明明青虬和白螭并沒有說什麼,但我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說話時不由結巴,“我書……落在之前吃飯的桌子上,我來拿……書的。”
白螭立刻把手里的花一把塞給青虬,對我討好一笑,“春少爺稍等片刻,我現在就開門拿給你。”
我從白螭那里拿了書,腳步匆匆地走了。
-
畫在第五日完成了。
我站在桌前,有些出神地看著那幅畫。這幅畫跟《夜游乞巧節》是完全不同意境。白茫茫的雪地,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廣袤天地,衣衫襤褸的行人踉蹌前行。他身后的腳印被雪覆蓋,只余下剛踩完的。
而在畫的一角,有幾塊農田。農戶圍在一起,雖看不清面容,但看他們的動作,能看得出是極快樂的,畢竟瑞雪兆豐年。
我將這幅畫交給了明典學,明典學果然大喜,對我夸了又夸。上課時,也時常夸我聰慧聽話,以后必成大器。
我從未被人這樣夸過,雀躍之余也在擔憂事情的真相會不會揭露,但不知是我幸運或是什麼,竟沒人發現那兩幅畫不是我畫的。
不過明典學在一個月后,因調動離開了太學。臨走前,他特意叮囑我不要放棄我的天賦,繼續努力。
我那瞬間很想跟明典學坦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明典學是唯一一個覺得我不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