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凝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我就不等了吧。”
夏一洋“啊”了一聲,表情有些茫然:“不、不等了嗎?”
“不等了。”張凝搖了搖頭,她看了一眼夏一洋,低聲道,“我就來送點東西。”
夏一洋除了“好”也不知道說什麼,最后也只能沉默著。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還是張凝先開了口:“你和沈落……在一起了?”
夏一洋愣了愣,似乎猶豫了會兒,最后還是承認了:“是的。”
張凝沒說話,她半晌才笑了下,看著也不知是歡喜還是難受:“挺好的。”她的目光有些渾濁,似是敷了層氤氳的薄霧,“這麼多年,他也算……如愿以償了。”
夏一洋不是太懂老太太這話的意思,但想了會兒又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緊跟著胸口就像被捅了個風洞,涼意瑟瑟鋪天蓋地。
“他出國前。”夏一洋舔了舔干燥的唇,控制著聲音盡量不抖,“就跟你們說了嗎?”
張凝苦笑了下:“要不然你以為他父親干嘛要送他出去。”頓了頓,她抬起手捂著臉道,“是我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
夏一洋沒說話,他看著張凝從包里拿出一疊照片和一個首飾盒。
照片里全是大學時期夏一洋青春逼人的臉和笑容。
“我今天來是想把這個給他。”張凝沒注意夏一洋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還有這個。”
她把首飾盒打開,夏一洋看到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只金佛的掛墜。
張凝哭了。
她哽咽著說道:“我一直把它留著,提醒自己做過的傻事……”
“你做過什麼?”夏一洋突然問道。
老太太臉上還掛著淚,顫顫巍巍的抬起頭。
夏一洋的表情森冷,但眼眶卻是紅的,他盯住張凝的臉,早已顧不得禮貌不禮貌了,他咬著牙,嘴里滿是腥苦的味道,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們當年,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張凝走的時候夏一洋沒有送,他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茶幾上的金佛掛墜,突然伸出手拿過盒子抬起胳膊就要扔出去,結果卻又停在了半空中。
須臾,他才慢慢收回了胳膊,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干凈了佛像上的水漬。
大學里沈落拍他的照片也很多,夏一洋藏好了金佛卻不知道該拿這些照片怎麼辦,最后也只能腫著眼睛繼續把照片藏進塞金佛的地方,但又覺得這是沈落家里,藏得地方怎麼看怎麼危險,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被找到。
飯是已經沒有心思去燒了,夏一洋只能無奈點外賣,沈落又發來消息,說自己還得晚些回來,讓他別等了,先吃。
夏一洋邊吃飯,邊戴著冷敷眼套,吃完后又拿出那個金佛看了半天,最后擺在了桌上,沈落一進家門就能看到的位置。
結果剛擺上半小時,夏一洋又坐不出了,拿著首飾盒在手里來回轉圈,最后又把它藏了起來。
就這麼一會兒藏一會兒擺出來的折騰到了半夜,夏一洋摘下眼套的時候才覺得太絕望。
敷了半天屁用沒有,雙眼還是又紅又腫。
夏一洋躺在沙發上,他拿出金佛看了一會兒,放到了自己的心口附近,那里貼著皮膚涼颼颼的,卻又莫名安心。
不知不覺眼角又熱了,夏一洋抽噎了一聲,他伸手抹過臉,眼淚卻越流越多,大概是也沒想到自己那麼能哭,夏一洋居然邊哭邊笑了起來。
然后他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長長的從肺腑里吐出了一口氣。
夏一洋覺得自己仿佛是做了個夢。
夢里不是張凝,而是他,隔著那鐵籠一樣的宿舍,喊著沈落的名字。
沈落半天才從床上爬起來,形銷骨立,像個骷髏一樣。
夏一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快痛的死掉了。
沈落終于回過了頭,他眼里有著光。
他看到了夏一洋。
夏一洋伸出手。
他笑著說,我來接你了。
第20章
沈落將近1點才回到蘇州,他路上趕的很急,快到家時反而慢了下來,連拿鑰匙開門的動作都輕手輕腳,怕吵醒了屋里的人。
蘇州的天氣到了年底,往往就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他進屋的時候只覺得身子凍的厲害,客廳里倒是非常暖和。
原本以為夏一洋睡在房間,結果客廳燈一開,躺在沙發上的人便翻了個身,
沈落又立馬把燈關了。
他等了一會兒,才慢慢靠近沙發邊蹲下。
夏一洋只要是真累慘了,睡眠質量一向很好,以往做愛做到后半程,他都能體力不支的瞇一會兒,這點倒是叫沈落羨慕。
夏一洋果然沒有醒,但似乎睡得也不踏實,他的手胡亂抓著胸口,沈落給他蓋被子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手里攥著個東西。
沈落仔細看了會兒,眉峰輕輕皺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夏一洋紅腫的睡眼上,也不知想著的是心疼還是歡喜,最后只能伸出手輕輕碰了一碰,夏一洋沒有醒,沈落又看了他一會兒,才拿著手機去了陽臺。
張凝沒想到半夜還會接到兒子電話,她睡眠淺,倒也無所謂沈落這麼晚還打擾她,語氣又是緊張又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