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什麼投資公司的老總都跟著趙仕銘叫他老師,郁清灼沒處解釋,無奈應下了,噙著笑與眾人寒暄。
介紹到最后一位時,趙仕銘的口氣似是微妙了些,對清灼說,“這是喬朗,喬氏建筑的合伙人。”說著,又湊近了郁清灼,壓低的聲音里帶了些笑意,“喬朗上回在德仕見過你,對你可是念念不忘的。”
郁清灼對于眼前這個神情略顯局促的高大男子并無什麼印象,甚至想不起趙仕銘說的上一次是哪一次。但他覺察出了趙仕銘的用意,當場不便戳破,禮貌地伸手與對方握了握,道了聲幸會,后面就不再主動與喬朗搭話了。
喬朗是個不擅交際的人,可是看得出來他很鐘意郁清灼,好幾次他都走到郁清灼身邊了卻不好意思開口,就端著酒杯在郁清灼四周轉悠,怎麼看著怎麼尷尬。
最后還是趙仕銘看不下去,借故把郁清灼叫到一邊,勸他,“清灼,別這麼傲,喬朗這次是沖著你來的,喬家也是家大業大的,你給人家點面子。”
郁清灼知道趙仕銘是好意,并不駁斥他,只搖頭笑笑,說,“銘叔,在你眼里我就已經淪落到要被安排相親的地步了麼。”
趙仕銘聽他說得挺委屈的,也跟著笑了,先講了句打趣的話,而后語調沉了些,又道,“別跟我繞那些虛的,你這次回國是為了梁松庭吧?都這麼久了,你講句實話,有進展嗎?”
郁清灼倚著吧臺,陷入沉默。
回國五個月了還在原地踏步,連一頓飯都沒請上梁松庭。他能說什麼。他也是要面子的。
趙仕銘這次叫他來就是想找個契機點醒他,說話也不再拐彎抹角了。
郁清灼有點負隅頑抗那意思,趙仕銘就跟他直來直往。他說,“你們分開這麼多年了,當年鬧那麼難堪,要我說,早沒可能了。清灼你這腦子多聰明啊,挽回的辦法肯定沒少想,梁松庭搭理你了嗎?”
趙仕銘一口一個梁松庭,把郁清灼說得都沒處躲了。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趙仕銘,有點求饒,“銘叔,咱們別聊梁松庭。您要想聊喬朗,我陪您聊都行。”
話音剛落下,吧臺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咳嗽。這咳嗽短促而刻意,似是有意打斷,郁清灼條件反射地回頭去看。
在他身后兩米的地方,站著一個容貌俊美的長發男子。屋頂落下的柔光投映在他臉上,那眉目美得有點人間不真實。
認出對方身份的一瞬,郁清灼在心里暗罵了聲,而對方靠著吧臺,似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自從回國以后,郁清灼的點兒就很背。尤其在梁松庭的事情上。但他沒想到能背到這種程度。
和長輩聊到挽回前任的話題,而身后恰好站著前任最好的朋友,這巧合能有多尷尬。
郁清灼尷尬得都說不出話了,趙仕銘卻不知道他與對方早已認識,走上前站在郁清灼與男子中間,要替他們相互介紹。
他稱呼那名長發男子“路總”,又對郁清灼說,“這位可是剛從娛樂圈金盆洗手的大才子,你就算沒見過真人也肯定聽過他的歌。”
繼而轉頭沖路白菲說,“這位是郁老師......”
路白菲神情溫和,打斷趙仕銘,道,“郁清灼,我們認識。
”說著,挑眉一看郁清灼,聲音冷淡了些,“聽說你去英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趙仕銘眼力很好,就這麼稀疏兩句話,也瞧出來一點端倪了。他拍了拍郁清灼的肩,留下他們單獨聊天,不再這里頭摻和。
待到趙仕銘走遠了,郁清灼說,“春節回來的。”
路白菲瞇眼看著他,緘默少許,又問,“沒見梁松庭?”
郁清灼今天真是給梁松庭這三個字折磨得快崩潰了,他佯作平靜道,“沒見上。”——墓園那次不能算,因為梁松庭本意是不想見他的。
剛才在趙仕銘那里還繃著的面子,現在在舊友跟前也繃不住了。
路白菲和梁松庭是關系很近的朋友,大學時期他們倆就認識了。當初郁清灼提分手時驚動了不少朋友,甚至連路白菲這種性子淡泊的人都出面來勸過。時至今日郁清灼也沒什麼可瞞他的。
路白菲想了想,把剛才聽墻角聽到的問題又一次拋給郁清灼,“你回來是因為梁松庭嗎?”
路白菲不是八卦的人,但郁清灼當年那個分手過程可把梁松庭折騰慘了。有一回路白菲和梁松庭在一起喝酒,酒至微醺聊到了各自被分手時的糟心事,挑揀著說了幾句,竟不知是誰比較慘。
所以路白菲沒法給郁清灼好臉。分這麼久了才想到回來,誰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玩膩了才憶起昔日老情人的好。
郁清灼不愿答,又不能不答,他還有事相求路白菲,這時只能承認,“是。”
路白菲見他臉色有些發白,知道他難堪,反而笑了笑,又說,“梁松庭身邊有人了,就沒人告訴你麼。
”
路白菲也曾是個很有風度很寬宥的人。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曾經恃才傲物的郁清灼變得謙遜了許多,而路白菲也有了尖銳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