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難受的假的,謝承冬嘆氣,“鐘祁,你給其他朋友打電話吧,我要睡了。”
他不會再做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的阿拉丁神燈,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鐘祁沉默著咕噥了幾句什麼,聲音漸漸染上哭腔,“承冬,謝承冬......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謝承冬臉上繃緊了點,隔了兩秒,鄭重道,“是。”
鐘祁得了答案,似乎在那頭哭,他從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這讓謝承冬想到小時候搶不到玩具而哭著鬧脾氣的小孩兒。
鐘祁也確實從未長大過。
“承冬,謝承冬.....”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喊謝承冬的名字很是模糊,謝承冬都快聽不清了。
謝承冬猜想,鐘祁可能和鐘厚產生了矛盾,終于也發現自己這些年來在鐘厚的庇護下,他已經無法脫離鐘家,更別說為了那點鐘祁向來不知名看中的愛抵抗鐘家。
謝承冬眼圈有點發紅,那頭鐘祁哭夠了,趁著還算安靜的幾秒,謝承冬慢慢而清晰的說,“鐘祁,再見。”
他話落,不待鐘祁回答,掛了電話將手機關了機,徹底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窗外在下著小雪,屋子里開著暖氣,但謝承冬忽然覺得有點兒冷,他把自己鉆進被子里,長吁一口氣,也和以前的謝承冬說了一聲再見。
第36章
公司確定在臘月二十五開始放假,假期將近小半個月。
同事都為到來的年假歡呼雀躍,紛紛討論這個年要怎麼過,唯獨謝承冬沉默著不知道講些什麼好,過年對于他而言實在是沒什麼特殊的意義,至多也就是他又大了一歲,因此同事問他過年回不回老家的時候,他只搖了搖頭。
過完這個年,謝承冬就該二十八了,時間過得太快,他甚至還能回憶起在孤兒院時小孩兒的模樣,轉眼就要奔三了。
年末公司舉行了年會后,工作也就漸漸輕松下來了,最末的兩天,幾乎是聊著天過去的,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日子。
年末的物價貴,謝承冬把大部分積蓄給了鐘家后,到底學會了勤儉持家過日子,早早去了趟商場把接下來幾天要吃的東西都備夠了,塞了滿滿的冰箱。
往年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到將近初四,鐘祁到各家拜完年才會跟他聯系,但今年只有他一個人,謝承冬甚至琢磨著是不是要在剩余的錢里挪出一小部分去外面散兩天的心,這樣想著,也并不是覺得不可,就在還未過年時開始找附近的旅游景點。
謝承冬租的公寓里頭住的大多數都是跟他一樣的上班族,平時雖不熱鬧,但還有點兒人聲,可隨著新年的到來,大部分人都收拾東西回了家,周遭的環境越來越安靜,整個世界好似只剩下了謝承冬。
謝承冬其實本該習慣這樣的孤寂,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悲傷卻來得格外的濃烈。
年近三十,沒有親人,沒有愛人,連朋友都少得可憐,他活得確實是一塌糊涂。
他沒有體會過家的溫暖,想來這輩子也不可能組建自己的家庭——他并非是天生就喜歡男孩子的,小時候他還懂得把開得最鮮艷的小黃花送給長得漂亮的小女孩,但認識了鐘祁后,他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變化,即使如今又慢慢走回正軌,但也不可能和女人組建一個家庭了,他這樣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講,是很難再將愛傾注于其他人身上,這對別人不公平。
想到自己這輩子都要孤家寡人的過,謝承冬還是難免感傷,他要得其實不多,甚至是別人唾手可得的,一個有父母的家足矣,可惜直至現在,他連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謝承冬忍不住想,他的父母在拋棄他后,會不會偶爾也想起有他這個兒子,會不會也在某個時刻后悔過,會不會曾經也嘗試著找過他,但這些都是謝承冬自己的幻想,至于真實是如何,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得知。
除夕這夜,謝承冬決定對自己好一點兒,開了個小灶打火鍋,為了使屋子沒有那麼冷清,特地把電視上春晚的聲音調大了,有了人聲以后,屋子瞬間也就熱鬧起來。
他是不怎麼喝酒的人,但想了想,還是把隨手從超市買來的白酒給提上了桌。
鍋里的湯咕嚕咕嚕冒著熱氣,在空中升騰成白霧,謝承冬把牛肉放到鍋里涮著,牛肉切得薄,很快就熟了,他沾了點沙茶醬送進嘴里,被燙得撕拉一聲,但明明是很美味的食物,吃進嘴里卻變了味,謝承冬強迫自己不去想很多亂七八糟的,專心投入到一個人的年夜飯里,可是巨大的孤獨還是把他包裹了起來。
盡管屋子里環繞著人聲,但畢竟都是假的,他有點兒吃不下,隨意塞了幾口,看了會無聊的春晚節目,就給自己倒了杯酒,白酒很烈,謝承冬喝不慣,一口進去,辣得他劇烈咳嗽,連眼淚都給咳了出來,但也并非全然沒有好處,喝得醉了,沉沉的睡一覺,最難捱的日子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