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橋沉默片刻,道:“三殿下此舉是為了讓此事盡快了結,還是想借此打壓什麼人?”
殷晚一雙眸子眼波流轉,他用一種帶著笑意的腔調反問:“豈不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是行的端坐的正,又怎麼會叫我拿住把柄?”
殷晚回到宮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韓三寶進來點了燈,忽然看見南窗下殷晚歪在長榻上。
他嚇了一跳,道:“殿下,您怎麼不點燈呢?”
“我在想事情。”殷晚接過韓三寶手里的東西,叫他下去。自己一個人待在殿里,慢慢的將殿里的燭火都點亮。
做完這些事,他放下東西,想要進樊淵。手指上的戒指依然流淌著寶石的光澤,殷晚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仍在寢殿。
他眉頭微皺,面色有些發白,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不能進入樊淵。
殷晚面色慘白,渾身發冷,死死的握著手上的戒指。他忽然意識到,他可能再也見不到束臺了。
白衣人的身影漸漸浮現,殷晚猛地回頭看著他,對上白衣人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
“你······”
“你現在知道,束臺為何會被流放了。”白衣人聲音淡淡。
殷晚掐著自己的手心逼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大鬧天庭。”
“不,”白衣人道:“他被流放,是因為他不聽話。”
殷晚死死的盯著白衣人,“你是···天道!”
白衣人,或者說九殷,他點了點頭,目露贊許,“看來,你還不算太蠢。”
殷晚拋開那些繁亂的信息,問道:“我進不去樊淵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九殷看著殷晚,“我讓你靠近束臺,你做得很好。你那麼討好他,除了因為我的交代,是不是還想借他擺脫我。
”
九殷不需要殷晚回答,他心里自然有答案。
“安分些吧。”九殷的眼眸恢復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冰冷,“束臺自身尚且難保,你還指望他救你麼?”
九殷離開之后又過了很久,殷晚才從那種瀕死的狀態回過神來,他的后背幾乎被冷汗浸濕透了,下意識的便想到樊淵里的束臺。
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殷晚就到了樊淵。
我又能進來了?
殷晚沖著束臺跑去,束臺正躺在榻上休息,一回身,就被殷晚抱了個滿懷。
“怎麼了?”束臺問道。
殷晚沒有回答,抱著他的手臂越來越緊,束臺甚至能感受到殷晚在顫動。
“到底怎麼了?”束臺摟著殷晚,一下一下的撫摸他的背安撫他。
過了好一會兒,殷晚才緩過來。他鮮少有失態的樣子,束臺又問了一遍,“發生什麼事了?”
“被人欺負了,心里委屈。”殷晚拉著束臺的手,看他白皙的腕骨,看他腕上的鎖鏈。
“這東西真的不能打開嗎?看著太礙眼了。”殷晚道。
“打不開的。”束臺問道:“誰欺負你了?”
“一個比我厲害很多的人,我在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殷晚垂著眼睛,眼中晦暗不明。
“豈有此理!”束臺道:“你可是我罩著的人,怎麼能讓人這麼欺負!”
他說話間身體微微有些動作,帶動鎖鏈叮當亂撞。
殷晚抓住束臺的手,“你陪陪我吧,我有點難受。”
殷晚生的好看,眼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白的跟皚皚白雪一樣,偏偏眉眼如墨,兩相對比之下,平白有些濃墨重彩之感。他眼巴巴的望著束臺,一雙眸子盈盈的,好不可憐。
束臺招架不住這樣的殷晚,忙道:“陪陪,我陪著你,陪到你高興。
”
束臺把長榻變為寬大的四柱床,他往床里面躺了躺,叫殷晚睡在外間。等殷晚躺下,他又撩起鮫綃帳,夜明珠的光亮經過鮫綃帳后變得柔和不已,不多時,殷晚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殷晚睜開眼,對上自己寢宮里的帳子。他倏地一驚,立刻醒了過來,剛想翻身下床,卻正對上床邊一雙明亮的眸子。
束臺趴在他床邊,眼眸含笑的看著他。
韓三寶聽見動靜,問道:“殿下?”
殷晚對著外邊道:“知了太吵了,找人把它們弄下來。”
“是。”那邊韓三寶帶著人去粘知了了。
殷晚低聲問道:“你怎麼又出來了,天道的懲罰還沒受夠?”
束臺滿不在意:“他又不能真的要了我的命。”
殷晚往里面挪了挪,讓出一半枕頭來。束臺爬上床,躺好了環顧四周:“這就是你的宮殿啊。”
殷晚點頭:“等我以后封了王,就能在宮外建王府,到時候你出來就自在多了。這宮里還是得處處小心。”
束臺點點頭,撩著袖子扇了扇,聲音輕輕的,“什麼天兒啦,這麼熱。”
“快進三伏天了。”殷晚也躺平了身子:“大早上的也不涼快,躺一會兒就出一身的汗。”
束臺手腕一轉,手里出現了一柄雪白的長柄羽扇,扇一下猶如春風拂面,暑意盡消。
殷晚滿足的嘆了一聲,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羲和親手所制的羽扇,可抵擋酷熱。昔年十個金烏一道出來,把我熱的不輕,我就跟羲和要了這把扇子。”束臺道:“你拿著吧。”
殷晚不樂意,“這是個女子的東西,我拿著像什麼樣子。”
束臺道:“你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他輕輕一點,羽扇變成了紙扇,扇面上潑墨似的畫著殷晚沒看過的名山大川,云煙繚繞間有一抹紅影穿梭其間,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