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寵后》第225章

  蕭止戈抬眸看向她,趙太后的神情一如往昔,高高坐在上方,手里捻著菩提珠,如俯瞰眾生無悲無喜的菩薩。年幼時蕭止戈每次見她,心中總難免惴惴。然而經年之后再看,卻覺得她眉目間沒有絲毫慈悲,有的只是滿滿的算計和刻薄。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她也要拿著僅剩的籌碼來算計。只可惜這一局的莊家換成了蕭止戈,而蕭止戈并不打算繼續這場局。

  他沒有接趙太后的話,亦沒有行禮請安,只平靜地通知她們:“父皇死于蕭祁桉之手,太常寺已經著手準備葬禮。太后與皇后,也該有個去處了。”

  這個“去處”是去哪兒不言而喻。

  趙太后眼皮一顫,下意識攥緊了佛珠,勉力維持著平靜道:“你逼死了皇帝,如今又要逼死哀家和皇后嗎?你繼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如沒了哀家支持,難道不怕世人詬病?”

  “太后此言差矣。”蕭止戈淡淡道:“是蕭祁桉逼宮弒父,與我何干?父皇殯天,皇后心中有愧,殉葬追隨先帝而去。而太后年事已高,哀痛過度病逝……世人又如何會詬病我?”

  “父皇三子,唯剩我一人,繼承大統乃是名正言順,誰又敢有異議?”

  他每說一句話,趙太后的臉色就白上一分,等他說完,已經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坐榻上,喃喃道:“你可比你父皇狠多了,你欲將趙家如何?趙家門生遍布朝堂和地方,你若是趕盡殺絕,不怕寒了臣子的心,無人可用?”

  “趙家與廢太子勾結謀逆,逼宮弒君,按律……當誅九族。至于趙氏黨羽,不過一群結黨營私的蛀蟲,留著也是占位置,死了亦不可惜。

我自有應對之法,太后不必擔憂。”

  趙太后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先前準備的種種談判說辭竟然再也派不上用場。平心而論,若是趙太后處于他的境地,必然也會如此做。要不是蕭止戈此時是她的敵人,她幾乎要撫掌贊一聲好。為君者,心狠手辣,斬草除根,不外如是。

  手中菩提珠滑落在地面,悶悶響了一聲,趙太后面色頹敗,閉目低低道:“成王敗寇,這或許就是哀家的命……”已然是認了命。

  她身側的皇后卻沒有如此機敏,也不愿就此認命。聽著蕭止戈三言兩語便定下了她的生死,尖聲道:“我乃中宮皇后,日后的皇太后,你不能殺我!”

  蕭止戈此行來只是為了通知她們,對于皇后的反抗并不在意,甚至連目光都欠奉。該說的說完之后,便牽著安長卿轉身離去。皇后見狀想要撲上去阻攔,卻被進來的將士擋了回去。

  那將士手中還捧著兩條白綾,內殿里皇后的聲音從歇斯底里到逐漸平靜,只花了不到片刻功夫。

  ——繼安慶帝之后,皇后與太后也緊跟著歿了。

  新舊政權交替的時刻,宮道之上一片肅靜,偶爾有巡邏的將士經過,連腳步聲都仿佛刻意放輕了。

  安長卿側臉去看蕭止戈,輕聲道:“要去母妃宮中看看麼?”

  上一世,安長卿曾長居棲梧宮,那里不僅有蕭止戈與麗嬪生活的記憶,亦有獨屬于他的記憶。如今攔在前方的敵人皆已斬除,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好。”

  于是兩人又轉道往棲梧宮去。棲梧宮位置偏僻,曾經與冷宮無異。

在麗嬪死后,更是荒廢許久。宮門前雜草叢生,連門扉上都掛著蛛網。安慶帝一直視此處為不吉,連打掃的宮人都吝嗇。

  蕭止戈上前推開緊閉的宮門,待灰塵撲簌簌落盡了,方才叫安長卿進來。宮殿里光線昏暗,好在此時天色正亮,門扉敞開之后,也能看得清內里。

  當初麗嬪過世后,因嫌棄死人不吉利,恐會沖撞太后與皇帝,棲梧宮中一應用具能燒毀的都盡數燒毀了,幾乎沒留下什麼。如今這算不上大的宮殿里空空蕩蕩,竟然顯出一絲空曠來。

  蕭止戈掃過破敗的宮殿,目光有些懷念,他指著正殿右邊的一扇窗道:“從前母妃常坐在這里給我縫制衣裳。你看殿內那些短了一大截的帷幔,便是被母妃都扯了下來,給我做了保暖的小衣。”

  兒時的苦難,經年之后再回顧,濾去了苦和澀,便只剩下了對親人緬懷和暖意。

  安長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瞧見那熟悉的窗戶,忽然笑彎了眼睛,輕聲附和道:“這里光線好,開了窗戶,還能瞧見前頭的小花園,景色也不錯。若是換做我,也會喜歡這里。”

  上一世安長卿住進棲梧宮時,棲梧宮早就已經修葺一新。那時他與蕭止戈離心,又不愿卷入前朝爭斗,主動退避,終日在棲梧宮里閉門不出,閑來無事時,也喜歡在那扇窗下翻書煮茶。

  蕭止戈不解他話中深意,又牽著他進了內殿,內殿之中僅剩一張雕花木床,床邊僅剩的兩片帷幔已經布滿落灰。

  “我六歲之前,一直隨母妃睡在這里。

那時棲梧宮里沒有幾個宮人,照明的火燭份例也少,每到了晚上,偌大的宮殿里黑黢黢的,又有憧憧燈影,我心里害怕,就一直纏著母妃不肯去偏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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