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寵后》第107章

才叫人搬來新的被褥,重新換上。

  或許是有他在身側,這次蕭止戈沒有再半道醒過來。

  胡是非再進來時,手上拿了一瓶燒刀子。雁州多烈酒,這種燒刀子酒性烈,又便宜,所以普通酒館都有賣。

  見安長卿已經收拾妥當,胡是非打開隨身帶的箱子,拿出一塊干凈紗布,浸入酒壇中浸濕,然后直接覆上了蕭止戈左肩的傷口。

  蕭止戈皺眉悶悶哼了一聲,頸側青色血管迸出。

  安長卿看得直皺眉,胡是非卻一點沒含糊,又叮囑他道:“勞煩王妃按住王爺,別叫他亂動。”

  安長卿只得脫掉鞋襪上床,半跪在里側按住他的身體,不讓他亂動。

  胡是非用烈酒一遍遍清洗傷口,之后又取出一把鋒利剪刀,用烈酒泡了泡,然后去處理傷口上的壞肉。

  壞肉和粘連的布料被一起挖了出來,新鮮傷口流出殷紅的血。男人緊閉雙眼,眉峰卻因疼痛死死皺著,身體時不時不受控制地彈跳,喉間發出沉悶的哼聲。

  安長卿看得心驚肉跳,只能別開眼睛,彎下脊背,與他額頭相貼聊作慰籍。

  胡是非下手狠,動作也快,不多時就將傷口處理好,擦掉血漬,再撒上藥粉,用紗布將傷口包裹好,才算完了。而此時安長卿和蕭止戈額頭上都沁了汗,安長卿喘了口氣,啞聲道:“有勞胡大夫。”

  胡是非擺手:“王妃不必客氣。之后傷口要靜養,等肉重新長出來就好。我會每日來給王爺換藥。今日先叫他好好休息。”

  送了胡是非出去,安長卿又拿了帕子,給男人將額頭上的汗水擦干。

  大概是疼痛已經消了,男人眉頭松開,看起來平和許多。眼下正好也到了休息的時候,安長卿索性脫了外裳爬到里側去,捏著男人的鼻子氣鼓鼓道:“暫時先放過你,等以后再跟你算賬。”

  男人眉眼不動,睡得死沉。

  安長卿哼了一聲,小心給他蓋好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鉆進他懷里,抱住那只沒受傷的胳膊,安心睡了過去。

  第二日,安長卿是被太陽照醒的。

  迷迷糊糊在溫熱的胸膛上蹭了蹭,安長卿睜開眼,正好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男人側著頭,眼睛半垂著看向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安長卿松開他的胳膊,揉著眼坐起身:“什麼時候了?”

  “快午時了。”蕭止戈道。

  安長卿一懵:“這麼晚了?”

  緊接著又皺眉,有些懊惱道:“王爺怎麼不叫我,已經過了午飯時候了?”

  男人的臉頰越發瘦削,顯然離開雁州這陣子,都是風餐露宿,并不輕松。

  “我不餓。”蕭止戈嘴角翹了翹:“就想看看你。”

  在惡鬼嶺中遭遇流沙,沒有食物又找不到出口時,他便一直想著安長卿。想他此時在雁州做什麼;是不是已經知道他不在雁州了;若是他沒回去,是不是會生他的氣。

  畢竟他承諾過:一定會回去。

  所以不管多難,他都回來了。若是他不回來,他的喏喏生氣時,該沒有人哄了。

  安長卿臉頰微熱,瞥他一眼,光著腳往外跑:“我去叫人傳飯。”

  蕭止戈看著他帶著雀躍的背影,眼神片刻都舍不得離開。

  安長卿叫人送了飯菜進來,因為怕蕭止戈腸胃不適,準備的是清粥和清淡好克化的青菜。

用飯的小幾就擺在床邊,蕭止戈坐起身,披上外裳,同他一起用飯。

  吃完飯,侯在外頭的士兵將小幾撤下去,安長卿又找來梳子,給他把凌亂的頭發梳理好。

  蕭止戈背對著他,沉聲問道:“我不在雁州這些日子,喏喏過得可好?”

  安長卿動作微頓,接著又繼續給他梳頭,云淡風輕道:“王爺不在這些日子,我睡得好吃得香,有什麼不好的?”

  嘴里說好,話語里卻帶著滿腔委屈。

  蕭止戈又想起昨晚看見他,那一身沾血的盔甲——他是從城墻上下來的。那時候正在打仗廝殺,城墻上危險萬分,他不該在那里。

  “你昨晚到城墻上去做什麼?”蕭止戈索性沉聲問道。

  “我在城墻上擂鼓助威。”安長卿停下動作,也沒有隱瞞他:“北狄人都說你死了,我不信。也不能讓雁州的將士百姓信。”

  蕭止戈眉心一跳,語氣沉肅道:“胡鬧!萬一出了什麼岔子……”

  “你去偷襲北狄王庭,我就和雁州將士一起守著城等你回來。”安長卿打斷他的話:“你回來了,我自然就好好的。”

  蕭止戈一哽,轉頭沉沉望著他。

  安長卿微微仰著頭,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眼底藏著沒說出口的怒氣與委屈。

  蕭止戈到了嘴邊的教訓便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嘆息一聲,單手將人攬到懷里,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安長卿鼻子一酸,丟臉地將臉埋在他胸口,聲音哽咽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什麼都不知道,只能堅信著他許下的承諾,相信他絕對不會食言。這樣無知的等待,在夜深人靜時,仿佛一把火,將他架上了刑架,一遍遍炙烤煎熬。

  每當快撐不下去時,他就像告訴那些將士和百姓一般,一遍遍地催眠自己——他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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