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道,“重華的煉器三大師,岳鈞天,江夜雪,慕容楚衣,此刻都在臨安封地。”
“……”
“不過血魔獸的事一定是最重要的。”君上道,“我今日便修一份傳書寄與岳鈞天,讓他在臨安修養的時候,先想辦法把那法器研制起來,你不要著急。”
“是。”
君上想再叮囑幾句有的沒的,這時候侍官小趨而至,低聲道:“君上,羲和君在外頭候著,說想見您。”
君上于是對周鶴道:“你先下去吧。”
又對侍官道:“讓他進來。”
周鶴退下了,在回廊里遇到了墨熄。
北境軍自大澤勝仗歸來,已經過了三日,三日間前線發生的異事是傳得沸沸揚揚,就連周鶴這種兩耳不愛聞窗外事的人都聽說了兩軍交戰時燎國國師拿顧茫要挾墨熄的事。更別提那些或是旖旎或是不堪的揣測。
一時間是滿城風雨,雖然還無人敢翻到明面上來與墨熄質問,但幾乎每家每戶,每一張嘴,閑下來都在暗中討論著墨熄與顧茫之間的關系。
從前那些細枝末節,比如慕容憐曾說墨熄擅去落梅別苑探視顧茫,再比如墨熄曾在朝堂上為了顧茫的歸屬而與慕容憐爭鋒相對,諸如此類。
當時人們覺得沒什麼的東西,如今細細琢磨卻是暗流洶涌,曖昧至極。
而周鶴作為曾親眼見過墨熄劫囚的人,自然是比旁人更多出了幾分揣測。因此他在廊廡下一見著墨熄,就有些不陰不陽地扯出個冷笑。
“羲和君,又來替那位與你如膠似漆的好兄弟求情?”
“……”
“這回可沒那麼容易,他可是暗殺望舒君的頭一號嫌犯呢。
”
墨熄根本懶得理睬他,寒著一張英俊的臉,眼也不眨地與他錯肩而過,向金鑾殿的露臺走去。
他到的時候,君上正坐在雕欄邊上,折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弄著池塘上頭盤旋的紅蜻蜓。
“君上。”
“嗯。你來啦。”
墨熄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望舒君如何了?”
“夢澤在負責看護他,狀態不是太好,已經那麼多天了,仍是沒有醒轉的跡象。”
“……”
“不過你放心吧,孤是知道內情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望舒君是顧帥所刺殺的。只是他如今在風口浪尖上,對外的樣子總是要做的。”君上頓了頓,接著道,“孤關押他待審的那間‘牢房’,說是牢房,但孤也早領著你看過,其實是利于他養病歇息的療房靜室,你若想去看他,也不用與孤通稟,徑自去就好了。”
墨熄道:“我正是為此而來的。”
君上微微揚起眉:“怎麼?”
墨熄來之前想了很多。想告訴君上即使王室給顧茫提供最周全的保護,他也無法放心,想說明他的前半生已與顧茫經歷了太多的別離,他不愿意顧茫離開他的視線。甚至想直接與君上攤明他和顧茫的關系。
可是真到了這時候,卻又覺得任何多余的解釋都沒有必要,他幾乎有一種很微妙的感受——他覺得君上似乎已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不用再說。
于是墨熄道:“我還是打算將他秘密接回羲和府去。”
君上沉默須臾,嘆了口氣:“羲和君,收押他審訊只是一個對外的說法,你也知道,自你們回城之后,孤根本不曾薄待于他,他身上的黑魔之息暴走,記憶紊亂到瀕臨崩潰,孤一直都在盡力替他醫治。
”
“我知道。”墨熄說,“我這幾天也是纏身軍機署,早出晚歸,自知無法將他照顧得當,都仰賴君上替我照顧師兄。”
“你明白就好……”
“但我現在手頭上的事都忙完了。我還是想親自陪伴他。”
“……”君上將狗尾巴草收起,驚得環繞的蜻蜓四散,“你不信任孤嗎?”
“我只是答應過他,不會再離開他。”
君上嘆了口氣:“羲和君,如今整個重華都盯著他,也盯著你……外面那些傳聞孤不知道你——”他沒有再講下去,頓了一下,說道,“他留在孤這里會更周全。”
但墨熄并沒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只是沉默而堅持地看著他。
半晌,君上敗下陣來,有些頭疼地:“……好好好,你要真的不情愿,你就把他從孤的療房領回去便是了,不過你要萬事小心,千萬不能教人覺察他還在你的府上。”
墨熄抱拳道:“多謝君上。”
正欲轉身去接人,忽見得王宮的一個高階暗衛疾掠而至。
那暗衛方自檐脊上躍落,便一個踉蹌跌跪在地,顯是受了極重的傷:“君、君上!”
君上愕然:“怎麼了?”
“不好了!療、療房方向,有……有高手闖入!!”
第159章 后一根稻草
療房內。
一個穿著黑衣勁裝, 身形修長的男人立在顧茫的床榻邊。
他手中握著一柄彎刀,雪亮的刀刃上還沾著淋漓的血, 殷紅的血珠子一滴一滴往下落著。而顧茫坐在床榻上, 隔著半透明的霧紗幔帳, 望著這個慢慢向自己逼近的男人。
也許是身世回憶給他的刺激已然太大,顧茫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以一種近乎冰冷的麻木,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忽然顧茫開口道:“為什麼要殺慕容憐。
”
黑衣人頓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