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你我又有什麼區別?你做的一點兒也不比我差。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
“嗯?”
“我總不能一直躲在你身邊吧。”
“……”
“墨熄,我也該做點事情。”
墨熄一點也不意外顧茫會有這樣的想法,事實上他一直就知道顧茫早晚會說出這句話來。就好像他其實覺得哪怕給顧茫一次機會,讓顧茫回到過去,顧茫也還是會選擇走上這一條荊棘遍布的老路。
這個瞧上去很眼神很柔軟的男人,其實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堅定的心。
“會有委任交給你的。但不是現在。至少在第二次攻城戰之前,你都不適合去完成我想請你完成的事情。”
他低頭,對上顧茫有些失落的目光,停頓之后補上了一句:“勞煩師兄再等一等?”
既然墨熄都已經這麼說了,顧茫也沒什麼好再講的。兩人折騰了一天,和北境軍的其他修士一樣都很累了,墨熄道:“你先去睡一會兒吧。”
“那你呢?”
“我再看一會兒沙盤。”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要多上心。”顧茫抬手戳了戳他的心口,“看完早些休息,哥哥我在床上等你。”
“……”墨熄因為他最后一句話而頗為尷尬地輕咳一聲。
顧茫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暗自發笑,明明都是已經抵死纏綿過那麼多次的人了,卻還是會因為對方一句不加掩飾的玩笑而默默緋紅了耳尖。
他這個小師弟啊……偏生就是那麼惹他歡喜。
沙盤推了很多次,進軍的方式與結界布置、路線謀劃也重設了很多次,等墨熄熬完,回頭瞧見顧茫已經伏在行軍榻上睡著了。
就算是一軍將領,墨熄的行軍榻也比其余人寬敞不了太多,所幸顧茫睡覺習慣蜷在一個小小的角落里,像是生怕占據了誰的地盤似的——他骨子里的卑微以獸性的方式體現出來便是這樣的可憐又可愛。
專注地凝視了他一會兒,而后墨熄起身去洗漱沐浴,回來的時候顧茫還是一動也沒動,貓兒一般蜷縮的睡姿。
他在床沿處坐下,動作很輕,沒有發出更多的聲音,只是床褥微微地下陷。
而后他合衣上床,手規規矩矩地疊在腰腹處,闔眸休息。
墨熄實在是個很自律的人,曾經有過的那些失控、暴躁、激怒,也實在是因為他被困在了一團迷霧里不知真相所致,并不能說他本身的性子便是如此。所以他與顧茫冰釋前嫌了,好不容易盼得了與愛人的真心相待,他卻一心擔憂著顧茫的身體,而不是像世上的許多男子那樣恨不能立刻巫山云雨將愛人重新占為己有。
如今他只希望顧茫能好好的,無論記憶能維持多久,清醒還剩多少時光。
他只希望他康健就好。
……
只可惜男人的身體與男人的腦子并不是同一陣線的盟友,睡到正午時,墨熄迷迷糊糊地從深寐中醒來,卻立時發覺顧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翻了個身,側蜷著縮到了他的懷里。更要命的是顧茫睡前隨意攏著的浴袍散開了,雪白的衣襟下露出大片緊實的胸膛,一只赤裸的腿還微向前伸著,貼在了墨熄的身上。
墨熄的呼吸一下子便凝住了。
——
心怦怦地跳著。
這般情形,實在是很像他們都還很年輕的時候,墨熄未曾向顧茫表露心跡之前。
那一陣子,顧茫也總喜歡黏著他睡。
事實上也不是顧茫喜歡黏著他,而是因為當時陸展星勾搭上軍營里一個俏麗女修。
顧茫當時是和陸展星住在一個氈帳里頭的,有一回顧茫咬著蘋果悠游自在地回去,一掀帳篷簾子就看都自個兒兄弟和一個女的在榻上顛鴛倒鳳。
顧茫差點被卡在喉嚨口的水果塊兒給噎死,臉瞬間漲得比蘋果還紅,連忙把簾子放下了拔腿就跑。盡管后頭陸展星追著他道歉了很多次,什麼“哎呀都怪我一不小心忘了施結界”,什麼“哎呀茫兒我咋記得你說你今晚不回來了”——都不頂用。
別瞅著顧茫成天拈花惹草的風流模樣,其實那時候他還是個連接吻都沒和人接吻過的純情小伙兒,這麼近距離瞧見酣暢淋漓的活春宮,還是自己兄弟的活春宮,這驚悚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顧茫嘴上打著哈哈說著沒事兒,雞皮疙瘩卻起了一身,所以那一陣子他特別不愛回自己帳篷,唯恐又看到什麼刺激畫面,但他又不能不睡覺吧?于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投奔他所有哥們兒里看上去最清高最靠譜的那一位。
顧茫當時就是秉持著這樣的心態,高高興興地骨碌滾到墨熄床上去的。
墨熄死活不肯,給出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
“我有潔癖。”
顧茫說:“我洗澡啊。”
“我床太小了。”
“睡倆人還是可以的。”
“我不習慣和人同寢。
”
“多睡睡你就習慣了。”
“我睡相不好,夢中或許還會打人。”
“哎喲,這麼嚴重啊?”
“是。”
“那哥哥可更加得跟你一起睡,替你好生糾正糾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