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孤養著他們做什麼?孤還不如養一群整齊劃一沒有想法的竹武士!孤給那些沒花花腸子的竹子人封官授命好了!省卻那麼多惡心事兒!”
“……都到這地步了,君上就不要再說這些異想天開的事情了。”
“有什麼異想天開?”君上陰狠憤怒道,“有野心沒腦袋的人,還不如沒野心沒腦袋的豬!”
墨熄抿了一下薄唇,他們這位君上繼位于重華變法的節骨眼上,遇到的阻力幾乎可以說是空前的。明著暗著和君上唱反調的人一多,就致使君上一著急就總會冒出這種“養著滿朝文武不如養著一堆聽話的竹武士”之類的想法。
墨熄暗嘆了口氣,也不想再與他就這個毫無意義的話茬再繼續下去,而是問道:“君上接下來打算如何反擊。”
君上卻道:“咱們恐怕不止得反擊那麼簡單。”
他說罷,以手加額,狠力揉了揉自己的眉骨:“羲和君,你知不知道孤為何一連二十余日不得出關?”
“寒徹之癥。”
“那孤為何不像往常一樣尋你來驅寒愈治?”
“不清楚。”
君上坐正了身子,整個人籠在金殿懸匾投落的陰影之下。他說:“羲和君替孤驅寒那麼多年,就從來不好奇孤是如何罹患上這種疾病的麼?”
墨熄道:“你不說,我不問。”
“你一貫都是謹言慎行。”君上點了點頭,“就是容易在你那位好兄弟身上昏頭。”
頓了一會兒,君上又道:“其實這件事不是孤有意瞞你,而是覺得之前還未到說的時候。如今局勢擺在面前,孤也當和你解釋清楚。”
“君上請講。”
君上斟酌一番,嘆了口氣道:“此事還要從燎國建國的舊聞談起。
”
“那段往事,想來孤也不用再細說一遍,重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黃口小兒,恐怕就沒有誰是不清楚的--當年沉棠宮主破例收了奴隸花破暗為徒,后遭花破暗背叛,花破暗舉兵反水,在重華北境自立為王,開創了這個萬惡之國。如今提及燎國,九州大陸無人不知他們手段血腥,擅長黑魔之術——但是。”
君上抬起頭來,“你有沒有想過,燎國術法的濫觴究竟在哪兒?”
墨熄:“花破暗是百年難遇的術法天才,燎國如今在用的黑魔法術,大多為他是首創。”
“哪兒有那麼多首創,他曾經可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奴仆。是誰給了他開蒙啟明?”
答案顯而易見:沉棠。
墨熄蹙眉道:“但沉棠從來不沾染什麼歪門邪法。”
“誰說歪門邪法的源泉就一定是歪門邪法。”君上道,“顧帥潛伏燎國五年,期間與孤修書無數,搜集了大量燎國黑魔之術。除了一小部分完全脫胎于魔族遺文的法咒之外,孤發現其中很多內容都可以看到重華術法的影子。”
“試想一下,花破暗當年是個聰慧至極的人,這種人不會喜愛照葫蘆畫瓢地學習術法,當他將沉棠的法術融會貫通之后,他一定會去琢磨研究怎麼樣讓這些法術變得更特殊,更強大。沉棠施展的法術可能只是為了求穩,花破暗卻會去求險、求奇。”
君上說著,隨手捻了一個金紅色的火焰在掌心之中:“比如這個,這是沉宮主當年留下的九蓮焰火術,能夠驅散凡人沾染的淺表魔息。你應當很熟悉。”
說完這番話之后,君上的手忽又翻結了另外兩個咒印,緊接著金紅火焰熄滅了,在他手掌心里托著的是一團藍黑色的漩渦形瘴氣。
墨熄驀地睜大眼睛:“墮心訣?”
“沒錯。”君上道,“這就是孤按照顧卿傳來的黑魔術法記載,修煉出來的墮心訣。你在與燎國交手的那些年里想必曾被它弄得無比頭疼,因為它正好與九蓮焰火術相反,是能讓凡人受到魔氣侵蝕的法咒。”
君上說罷,把墮心訣揮散了。
“但是羲和君,若不是顧茫把墮心訣的術法圖錄密傳于孤,孤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原來從焰火術,到墮心訣,中間只隔了兩個結印而已。”
墨熄微微愕然:“……君上是說,花破暗的許多法術還是擺脫不了沉棠的影子?”
“不錯,燎國大多數的黑魔咒,術法源流都和重華相似。”君上道,“他師從沉棠,出身重華,哪怕他后來再是脫胎換骨,他也無法掙脫他的根系。”
“那麼話再講回來。你還記得沉宮主當年是如何犧牲的麼?”
“……史書上說,他是為了遏制花破暗當時煉育的一頭血魔獸,最后與它同歸于盡了。”
君上點了點頭:“血魔獸兇暴殘忍,怨戾驚人,如果任其發展,將有移山填海吞天噬地之能,更要命的是它還能不斷地散發魔息,影響方圓百余里生靈的心智,逐漸讓人感染戾氣,變得暴虐嗜血。與它相關的傳聞實在太過令人駭然,相傳它是一頭根本殺不死的魔獸,猶如鳳凰涅槃,能夠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哪怕它當年被沉棠封印了,重華歷代君王都仍是對那魔獸的存在耿耿于懷。到了我父王那一代……”
他停了一下,說道:“為了以防萬一,他開始隱瞞朝臣,偷偷做了一個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