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慕容憐的眼睛,李微脖子一縮,忙道,“查查查,這就查。”
慕容憐吩咐完了之后又偏著臉思忖片刻,看樣子好像是把李微跟他說的那二十余個點又重新在心里篩了一遍。
最后慕容憐轉身吩咐自己的隨扈:“走。”
“主上是打算回望舒府嗎?”
“不。”慕容憐踩著包緞軟凳上了馬車,冷冷道,“先去陰牢,再去修真學宮。這兩個地方他們去未必方便,我來。”
半個時辰后。
江夜雪坐在四出頭黃檀官帽椅上,纖細的雙手于膝頭交疊,正專注地望著昏睡在載史玉簡邊的墨熄。
屋子里的燈火不算太亮,可以清晰地看到墨熄的心口源源不斷地涌流出火紅的靈流,將殘破的玉簡裹挾著。他的靈流仿佛成了連接卷牘損壞之處的紐帶,使得整個玉簡變得不再那樣零落殘破。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江夜雪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滴漏器,墨熄陷入法術沉眠已經過了一個刻度。
隨著墨熄靈力的大量損耗,玉簡已經恢復得很完全,想來也就是現在,墨熄的神魂應當已經能夠開始閱讀載史卷內記錄的訊息了。
然而這時,外頭忽然傳來粗暴的敲門聲。
“咚咚咚!”
江夜雪微微蹙眉:“何人?”
慕容憐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死瘸子,滾出來開門!”
“……”江夜雪看了一眼桌上盜來的玉簡和沉睡的墨熄,說道,“夜深了,江某不便與望舒君相見,還請——”
“砰!”地一聲響,慕容憐居然直接把門踹開了。
隔著騰飛飄拂的塵埃,逆著月光,兩人互相對視著。但慕容憐的目光并沒有在江夜雪身上停留太久,那兩束陰晴不定的光芒很快就越過江夜雪,在整個屋內逡巡一遍,又二話不說地往臥房內闖。
一圈下來,什麼人都沒有瞧見。
慕容憐回到主廳,問:“墨熄不在你這里?”
江夜雪的臉色不變,然而,他雖然看上去仍算鎮定自若,但修長白皙的手指卻已然扣在了輪椅扶手最隱秘的一道機關處。
江夜雪淡笑道:“他為什麼會在我這里?望舒君如果要找羲和君,直接問我便是了,為何偏要硬闖?”
但慕容憐這性子,無理取鬧橫著走慣了,門能用踢的就不會用推的,能用推的就不會用敲的。再加上他本來就看江夜雪這種好好先生不順眼,自然愈發不會客氣。他瞪了江夜雪一眼,沒好氣道:“本王養的狗,放在他府上寄養,現在狗被周鶴抓去做黑魔試煉了——你說我要不要找他合計著算賬!”
江夜雪目光一凝。
“顧茫被司術臺帶走了?”
慕容憐懶得跟他說第二遍,咬牙道:“怎麼哪里都找不到墨熄的人……難不成他還真的在軍機署密談室?”
墨熄自然不在軍機署密談室里。
他依舊枕在載史玉簡邊,就在江夜雪與慕容憐咫尺之遠的地方,只是江夜雪的竹屋內機關重重,就在方才慕容憐破門而入的那一瞬間,江夜雪已經打開了廳室的幻境術,是以墨熄雖仍在原處,慕容憐卻并不能看得見他的身影。
“……行吧,那你若是見了他,替我轉告他一聲。”慕容憐狠抽了一大口煙,吐出來道,神色乖張道,“走了。”
“不送。”
慕容憐離開了,江夜雪轉著輪椅來到門邊,將房門合上,然后重新移到墨熄身邊。屋里很靜,他盯著墨熄看了一會兒,將手探至對方的頸動脈處,眉頭微微蹙攏。
墨熄已經進入讀卷狀態,此時此刻若將他強行拽出,情況只會更加兇險,只能等待,不能介入。
他放下手,目光幽晦。
顧茫那邊……能撐到墨熄探秘醒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周鶴:慕容憐占我便宜,管我叫寶貝。
長老A:慕容憐也占過我便宜,管我叫甜心。
長老B:慕容憐還管我叫過心肝兒小糯米呢,他也真好意思!
長老C:慕容憐最大的愛好就是占別人便宜,并且稱自己為“本王”“憐哥”“哥哥我”,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臉皮。
阿蓮:我當然有臉皮,我的臉皮太好看了,我每天都被自己帥醒,全天下人都是我弟弟。
第116章 探八年前
載史玉簡幻境中, 墨熄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無邊無盡的黑暗里,周圍是浩渺無垠的夜幕蒼穹。穹廬上, 一道青碧幽藍的光帶橫穿而過,光帶上閃爍著明暗不定的篆體小字。
忽然間,一個空幽的聲音自天幕向他壓來,喑啞猶如磨損的卷軸——
“所閱……何事?”
這就是載史玉簡已經拼湊完成, 可以追溯過往的邀約了。
墨熄撐著身子坐起來, 對著那騰霧青龍般在夜空中張牙舞爪的碧色光帶道:“我想知道,顧茫在這一年之內, 是否曾有叛國的隱情。”
“……”
光帶依舊扭曲盤繞著,沒有任何的異動。就在墨熄的希望一點點地涼下去,以為玉簡或許并沒有記錄到有關往事的時候,光帶忽然爆發出炫目的輝光, 緊接著無數閃爍的字篆匯集扭攏到一起,化作一條通天徹地的虛渺巨龍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