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辰晴講到這里,就因為靈力枯竭而無法存音了。
君上將瑪瑙松石手串往腕子上一繞,問道:“羲和君聽出什麼名堂來了嗎?”
墨熄沉吟片刻,說道:“夢蝶島是個人跡罕至的妖島,由于妖物喜怒無常,法力也深淺難測,在沒什麼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般修士并不會去那個地方。”
“不過,”他頓了頓,“就如今民間的傳說而言,夢蝶島有二十余個島嶼組成,每個島嶼上居住著的妖物種類不同,性情習性亦是天差地別。而岳辰晴提供的訊息有三,第一,到處都是黑的。第二,會做夢,而且岳辰晴并不一定能繼續保持清醒。第三,那些妖物對他的血似有興趣。”
君上聽著,覺得頗有意思,于是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道:“那若要羲和君猜測,扣押我們岳辰晴的妖物究竟是哪一族呢?”
墨熄道:“蝙蝠。”
岳鈞天在旁邊“啊”了一聲,嘴唇溏白地哆嗦道:“蝙蝠……蝙蝠……對……對,夢蝶島確實有載,其中是有一座吸血蝙蝠島……”他一下子又哭嚎出聲來,“天吶!兒啊,我的寶貝兒子啊!”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啟程,前往夢蝶島探查一二。”
岳鈞天聽他馬上就要啟程,忙以袖拭淚,哽咽道:“多謝羲和君,多謝羲和君!”
墨熄冷冷道:“我非為你,而是為了令郎,你不必謝我。”
“……”岳鈞天嘴唇囁嚅,他很清楚墨熄與江夜雪的交情,也明白墨熄言語里的意思。
這一聲令郎是在提點他,他岳鈞天的兒子并不止岳辰晴一個,還有那位一直被他棄之如敝履且百般難為的江夜雪。
君上見二人之間氣氛尷尬,于是輕咳一聲,說道:“事不宜遲,羲和君回府稍作安頓,早些出發吧。”
墨熄道:“是。”
“另外,這個命晶石,你也帶在身上。”君上揮了揮手,一枚藍白相間的靈石浮現在了墨熄身邊。
所謂命晶石,就是一些重華貴族在出生時用一滴臍帶血凝鑄成的石頭。這種石頭會不分晝夜一直散發出獨特的光芒,直到主人身死的那一天。重華舊聞中流傳一種說法,說它能夠給新降生的嬰兒帶來好運,所以不少貴族都擁有這樣一塊屬于自己的石頭。
“這塊是岳辰晴的,如今光芒尚可,還不必憂心他的性命。”君上道,“你留在手邊,雖然它不能給你們指路,但至少你們能隨時知曉岳辰晴的狀況。”
墨熄微微皺起眉頭:“……我們?”
“哦,孤忘說了。”君上道,“有兩個人早已來請求過我,是非去不可的。一個是慕容楚衣,還有一個是江夜雪。”
墨熄驀地睜大眼睛:“他們也去?”
看到墨熄的臉色,君上道:“你不用擔心清旭長老,他雖然腿腳已廢,但畢竟也是個煉器宗師。他那個木頭輪椅行動靈活,機括良多,斷然不會拖你們后腿。”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次上路,除了顧茫沒辦法,應當受到監看必須同行之外。我并不打算帶任何人,畢竟妖物性情古怪難測,許多妖類都不太愛與人族接觸,去的人越多恐怕讓對方抵觸越重。”
君上道:“就多了兩個人,聽你的意思跟多了萬馬千軍似的。叫你帶你就帶著,多個人好幫忙。”
墨熄拗不過君上,只得回府去準備了。
他隨身的東西不多,除了些基本的符咒和靈石外,也就只有一個顧茫需要攜了上路。
他沒法兒丟下這家伙,如今顧茫的記憶七零八落,萬一想起些什麼不該想的,而他又不在身邊,那后果恐怕難以預料。
而且還有件事他恐怕得承認——
顧茫的墮落也好,顧茫的叛國也罷,都是在他不在場的時候發生的。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后,墨熄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是真的很怕與顧茫長久的別離。
“我們去哪兒?”墨熄收拾乾坤囊時,顧茫問他。
墨熄答道:“救人。”
“是去救小白鳥?”
“是。”
“就我們兩個嗎?”
墨熄停下手上的活兒,回頭看了顧茫一眼:“不。慕容楚衣和江夜雪也去。”
他知道顧茫不喜與生人接觸,也聽出了顧茫憂心忡忡的意味,于是問,“你怕他們嗎?”
“是這兩個的話。”顧茫想了想,說道,“就還好。”
當墨熄與顧茫到了城外長亭時,發現江夜雪與慕容楚衣二人早已在那里等著了。這著實是個非常怪異的情形——江夜雪和慕容楚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仇家,尤其是慕容楚衣,他甚至連看都不愿意多看江夜雪一眼,但此時兩人的目的卻是一樣的,都要與羲和君前去救人。
他們倆,一個坐在長亭里,一個立在亭外的梨花樹下,隔著一個極為疏冷的距離正在說話。
距離太遠了,墨熄并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他二人之間流涌的敵意卻好像十里開外都能感受到。尤其是慕容楚衣,他依舊是一襲繡著銀邊的白衣,負手而立,天蠶絲帛帶隨風飄飛,英俊清雅的臉龐上仿佛凝了一層砭骨的寒霜。
當墨熄和顧茫走近他們時,兩人立刻停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