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
顧茫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你到底在罵誰?你姐姐還是小白鳥?”
但慕容楚衣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顧茫又多陪了他一會兒,他的囈語胡言才逐漸低下去,再過了約摸一炷香的辰光,慕容楚衣才不再說話了。鎮心草的藥汁開始起效,他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緊皺的眉頭也終于一點點地松開。
顧茫把他半抱半拽著,擺到石臺的干燥處,將他放平了,讓他躺得舒服點兒,然后百無聊賴地坐在他身邊,托腮道:“唉,草都給你吃完了,你什麼時候才睜眼啊?”
“……”
又等了好一會兒,慕容楚衣還是雙目緊闔,不見醒轉。
顧茫就嘆著氣,托著腮,來回地打量著慕容楚衣的容貌。
這慕容楚衣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修雅清俊,氣華神流,顧茫讀書少,具體也形容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這人雖五官深刻,英氣逼人,但眉宇間俱是仙氣,那氣質當真和畫本里的龍女似的,廣袖一擺人間落雪,總而言之兩個字,好看。
再加兩個字,耐看。
于是顧茫又耐心地托腮看了他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后,真是再耐看也看不住了,顧茫扭頭問飯兜:“咱倆真要一直這樣守著他嗎?我倒是不介意……可公主還在家里等著我去給他煮魚呢。”
飯兜:“汪汪汪!”
顧茫點頭道:“你說得對,龍女是外人,公主是內人,所以我們還是先捉魚吧,反正草也已經喂給他了,他要是醒不過來,也不是我們的錯。”
“汪汪!”
于是顧茫就繼續下潭捉魚。
之前被慕容楚衣一道水練抽得摔倒,撈上來的三只胖頭草魚都跑沒影了,接下來的運氣也不是特別好,兜兜轉轉尋覓了好半天,只抓到幾只刺多柴瘦的小魚。
眼見著暮色西沉,炊煙四起,顧茫不禁有些郁悶。
沒想到他忙活了老半天,竟是無所收獲,他拄著網兜站在湖中,夕陽像是天穹洗罷的胭脂鉛華,浮膩在這波光粼粼的水面。
“不應該啊。”顧茫嘆氣道,“書上不都說,好心有好報?為什麼我好心救了小龍女,卻沒有肥肥的魚送上門來報恩?”
正百思不得其解著,忽聽得身后清冷如玉叩的嗓音響起。
“你胡說些什麼?”
顧茫驚得跳了一下,一邊回頭一邊又退兩步:“你終于醒啦?怎麼來無影去無蹤的。”
踏水凌波而來的正是慕容楚衣,他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竟沒有半點剛剛虛弱昏迷過的樣子。
顧茫不禁感慨道:“這鎮心草還挺有效,才半天功夫,你就已經大好了。”
慕容楚衣輕哼一聲,身姿輕盈地掠上了岸,鳳目往顧茫身上一掃,見顧茫還穿著濕噠噠的衣裳,于是指尖微抬,金光浮動。
等光芒暗下去時,顧茫又驚又喜地摸著自己干燥的衣裳,而后笑道:“多謝,你真是個善人。”
慕容楚衣卻不跟他廢話,只問:“你今天是來這里捉魚的?”
“是啊,我家公主病了,他吃不下飯,我就想抓點新鮮的肥魚,給他做個菜。”顧茫揉了揉鼻子,“一家人就要互相幫助嘛。”
慕容楚衣劍眉微蹙:“公主?……夢澤公主?”
顧茫連連擺手:“是墨熄公主。”
“………………”
看來這個失去心智記憶的神壇猛獸倒也不是故意嘴欠,管自己叫“小龍女”,畢竟連墨熄這種鐵血戰神都被他當頭按了個“公主”的綽號。
慕容楚衣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顧茫身上移開,站在湖畔邊負手迎風,說道:“你上岸來。
”
顧茫不明所以地拄著網兜上岸了。
慕容楚衣問:“要什麼魚?”
顧茫依舊不明所以但十分誠實地回答:“鱖魚。”
“幾條。”
“多多益善。”
“多了浪費。”慕容楚衣道,“五條我看差不多了。”
“?”顧茫奇道,“你要干什麼?幫我撈魚嗎?”
“撈”這個字實在有些折煞重華癡仙慕容楚衣了,要知道這位可是連岳鈞天都難測道行深淺的煉器大師。
只見得慕容楚衣廣袖輕拂,一支銀箭破空而出,那箭游曳極快,在桃花池中一潛無蹤,而等它復又擊水而出回到岸邊時,銀箭已展至丈長,上頭串著五條鮮活肥腴的桃花鱖。
顧茫微微睜大了藍琉璃般的眼睛,他看看魚,又轉頭看看慕容楚衣,半晌一個字簡單粗暴地表達了自己內心的崇敬。
“操……”
無怪乎把曾經顧帥愛說的臟話都逼出來了,實在是……敢情他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天,還不如慕容楚衣一揮衣袖一彈指?
慕容楚衣指尖微動,魚盡數進了顧茫身后的竹簍,而銀色靈箭則消失不見了。慕容楚衣道:“還有什麼想要的,一并說了罷。”
顧茫搖搖頭,瞪著金色余暉中這個白衣臨風的俊美男子。
他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心里想什麼,嘴上也就說什麼了,于是道:“難怪小白鳥這麼崇拜你。”
慕容楚衣微微蹙眉:“白鳥?”
“就是岳……岳……岳那啥。”顧茫苦惱地一抱頭,“唉,我又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岳辰晴?”
“對對對!就是他!”顧茫一拍手,笑道,“難怪他喜歡追著你跑,大哥你真厲害!你這個嗖嗖嗖,捉魚大法,能不能也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