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的另一個姑娘撇嘴道,“生得好就是好,別人喜歡她也就算了,聽說羲和君也是非她不娶,只待她調養好身子,就要娶她過門呢,哎呦,真羨煞旁人了。”
“哎哎哎,還有誰喜歡她?說來聽聽呀。”
“那些公子哥都喜歡她呀,什麼金云君,風崖君,望舒君……”
“噗,望舒君怎麼可能,他只愛他自己。”
“我聽說顧茫之前也喜歡她呢。”
“……這個肯定是瞎說的。顧茫誰都喜歡,沒個定性。”
不過提到當年的顧茫,這些女人還是有些興奮的,有個俏生生的小姑娘道:“說起來,干媽,我聽旁人道,從前你隨軍的時候,顧茫可是總愛找你呢。”
女孩兒們復又都笑起來。
她們的鴇母曾經也是重華數一數二的風月佳人,她性子乖張潑辣,人稱花椒兒,如今也就三十出頭,嗔怒瞪人的時候依然有小花椒的余韻。
“又拿我取笑,提我做什麼?”
“好奇嘛,干媽傳授傳授技藝?”
“對呀,還不是干媽手段風流,顧帥才瞧得上。”
鴇母翻了個白眼:“顧茫?不提他,三天換一個姑娘陪著的風流種子,有什麼好提的?”頓了頓,又道,“他要是沒和君上鬧翻,要是沒成為叛徒,他要如今還是那個赫赫威名的顧帥,我保準他能跟你們都玩個遍。”
想了想,又啐道:“還真是個情圣。”
她們卻不知道,干媽口中那個“情圣”正是眼前那披著斗篷,乖乖站在墨熄旁邊的男人。
顧茫看著墨熄喝掉第三碗涼茶,開口道:“你還渴嗎?”
墨熄冷冷看他一眼:“干什麼?”
顧茫道:“晚上了,吃飯了。”
居然還會提要求了。
墨熄還在不高興:“找你那位香囊恩客去。
”
顧茫固執道:“找你。”
墨熄氣不打一處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把我當你奴隸?”
誰知顧茫指了指自己,說道:“我是奴隸,你是主上。”
“……”
“但你不是我的主上。”他眉宇間略有些困惑,“江夜雪說背面要刻名字,你說背面不用刻名字,為什麼?”
墨熄咬牙道:“因為我不要你。”
顧茫又愣了愣,眼神迷茫,重復道:“你不要。其他人也不要。顧茫沒有人要……沒有人想要顧茫嗎?”
“是。”明明是在刺傷對方,貶損對方,可墨熄也不知為什麼越來越難受的人卻是自己,他把茶盞還給攤主,“沒人要你。走了。”
“去哪里?”
墨熄沒好氣道:“不是餓了?帶你吃飯。”
第49章 花心的真相
重華這些年國力崛起迅猛, 帝都內的菜館大大小小如雨后春筍冒出了一茬又一茬,但墨熄卻領著顧茫去了一家明顯上了年紀的酒樓。
鴻鵠館。
這館子當年是帝都拔尖兒的幾家菜館之一,只有王公貴族才去的起,時價高的駭人。但這些年鴻鵠館的態度倒也緩和起來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競爭, 這只老鴻鵠不得不跟旁邊那些物美價廉的小燕雀們效仿,菜價不再那麼咄咄逼人,尋常修士也能進得了門。
不過就算這樣,老鴻鵠的氣數也日漸熹微, 此時正值飯點, 它店外卻仍舊是一派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凄然景象。
墨熄進了店里,顧茫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掌柜的是個微胖油膩的男子, 姓劉,忙來招呼:“哎喲, 羲和君, 許久不見您了, 吃飯?”
“廂間。”
“好叻, 還是老的那一間?”
墨熄頓了一下, 說:“嗯。
”
劉掌柜的把他們請進了二樓盡頭的廂間, 楠竹做的細簾子, 地上鋪著繡有日月星辰的厚織毯。墨熄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領著顧茫進這隔間時,顧茫跟在自己后面, 被那鋪天蓋地的貴氣震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拽住自己青著臉道——先問清楚, 大哥你請客嗎?不然賣了我也吃不起。
但是就像這家酒樓的大好華光一樣,織毯上原本散發著碎光的金絲線,都已經黯淡蒙塵了。
墨熄翻著菜案,卻因為腦子里思緒紛亂而什麼都看不進去。最后他“啪”地把那縑絹繡成的精美菜案一合,推給顧茫。
“你來。”
顧茫還在撥弄自己頸環上的小銅牌玩,聞言一怔:“不認識字。”
墨熄道:“有圖,這縑絹上施了靈力,你可以看到圖樣。”
顧茫聽他這樣說,就把菜案打開來,抱在胸前認認真真地看。
“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一會兒伸出手指在菜案上戳戳戳,一會兒又咬著手指出神,“好餓。”
墨熄不吭聲,頭轉到一邊去,也不看他。
顧茫覺察到了,于是問:“你還在生氣嗎?”
“沒。”
顧茫想了想,忽然道:“不生氣,你也重要的。”
墨熄心中一動,卻仍板著臉冷冷道:“……何必諂媚我,我可沒香囊送你。”
顧茫笑道:“但你送了我項鏈呀。”
“……”
如果說墨熄眼底的情緒原本是嫉恨,此話一出,嫉恨便立刻褪色了大半,成了一種黯淡。
他看了一眼顧茫脖頸上漆黑的鎖奴環,竟再也發不出什麼火來。
畢竟,他人生的重大轉折都是顧茫給予他的,若無昔日之顧茫,便也不會有今日的墨熄。
撇去國仇后,他還能怨顧茫什麼呢?
……
在他家逢變故的時候,是顧茫向他伸出了手,在他籍籍無名的時候,是顧茫陪伴著他,在他困頓無助的時候,是顧茫笑著鼓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