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怔了一下。
他下意識道:“你……”
顧茫根本說不出話,也不能完全合上嘴,粗布在他的貝齒之間卡著,還被反捆了手。他眼中含怒,看樣子氣的要死,但此刻罵也罵不得,動也動不得,只能衣冠凌亂地躺在車幰間,竹苫上,低喘著望著墨熄。
墨熄的眼眸一下子便有些暗了。
無奈他會有些不太好的聯想,蓋因他的顧師兄從來都是個很堅強的人,不會因為難過而輕易掉淚,可在床上卻是另一回事。
顧茫的體質一向敏感,受到強烈的刺激就會本能地流淚。
過去他還因為這個,很無奈地跟墨熄說過,你別覺得我哭是因為不高興,其實我就是控制不住……
言下之意就是哥哥我不是被你操哭的,我就這身體不爭氣。
那時候墨熄忍著笑,說好,我知道。
他其實很喜歡看顧茫在床上哭的樣子,尤其是那麼倔氣那麼拼命地隱忍著,卻還是哽咽了,眼尾是纖長的,嘴唇是溫軟的,眼淚順著燙熱的臉頰滾下來,流入鬢角里。
每當此刻他才會確定,原來那悍厲強勢的猛獸,他所向披靡的顧茫哥哥,也會有觸碰不得,無法承受的軟處。
墨熄曾對床上的師兄那麼憐愛,那麼癡迷。
癡迷到哪怕過了那麼久,只消想起那時候的顧茫,就會覺得自己已經嘗過人世間最極致的性事,從此再也看不進任何一個人的臉。
而此時的顧茫就像當年兩人情濃時一樣,被布條緊勒著,口齒濕潤,眼睛微濛,藍潤的瞳眸,濕作一片積雨云……
風雨欲來,舊欲難消。
墨熄像被這水汽燙到似的,猛地將臉轉開去。
他因自己可怖的欲望而感到心驚,感到恥辱——他怎能對一個叛徒食髓知味,戀戀不忘?!
他如今做這一切,皆不為欲,只為舊恨情仇有個了結。
他怎能再對這具軀體有所渴望,有所沉淪?
可身體某處卻克制不住地硬燙得厲害,幾近焚身。那麼多年,美色當前而不亂,這是自顧茫走后,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
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曾經有過的那些肌膚糾纏,耳鬢廝磨。
曾經顧茫在他身下,被他咬著耳墜,欺負得不成樣子,卻還是不服氣地說你顧茫哥哥哪有這麼容易腰軟?你可以再深一點,但最后又總是崩潰了,哽咽著說不要了,師弟你進的太里面了,你太大了,我受不住了。
不是他受不住了。
是他們都被彼此折磨得受不住,烈火烹油,愛欲煎熬。
竟到如今,余韻也難消。
墨熄暗罵一聲,干脆抄起車上的軟枕砸在顧茫臉上,蓋住那張臉。自己轉頭看向窗外。
一路無言。
回到自己府上時,車輿停落。車夫在外頭道:“主上,到地兒了。”
墨熄原想把顧茫就這樣拎下去的,但掀開軟枕,看了顧茫一眼,又迅速把枕頭丟了回去。
他并不希望其他人看到顧茫現在這種樣子,車夫也不行。于是點了顧茫的昏迷穴,松開綁帶,這才黑著臉,把人拎下了馬車。
可沒成想,背后忽然傳來一個涼颼颼的聲音:“喲,羲和君,這麼快就把人帶回來了?”
墨熄下意識把顧茫往懷里帶,但隨即覺得不對,又往外面推。
慕容憐手中提著桿煙槍,眼波纖柔地往他們這處看。
“……”墨熄壓下心頭邪火,吸了口氣,冷淡道,“你在我府前做什麼?”
“我路過。”
“那你接著路過,不陪。”
“你——!”慕容憐桃花眼瞇起,咬牙切齒道,“姓墨的,咱們走著瞧!你要窩藏這個孽畜,有你后悔的時候!”
后不后悔不好說,但是麻煩卻是真的。
墨熄從出宮門起就在思考該如何安置顧茫——讓他舒舒坦坦過日子那是絕無可能的,但像慕容憐那樣把他丟出去伺候人,那也不在考量范疇內——所以直到回了府,墨熄仍然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解決之法。
書齋內,墨熄閉目養神,恰逢手下進來換燈燭,他便把人喚住。
“李微,你先別走,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李微雖然話癆婆媽屁事多,但卻有一副鐵打的忠心,膽子大的出奇,而且總能出些新奇主意,做事也很仔細。
而且某些時候,比如此刻,他還是墨熄的狗頭軍師。
“主上。”狗頭軍師把燈罩擱回原位,行了個禮,“主上請問,洗耳恭聽。”
墨熄沉吟道:“你說……一個人若是假裝亂了神識,會在怎樣的情形下最易露陷?”
李微:“……”
您直接說您還是賊心不死,想看看顧茫是不是裝的不就好了,這問的還不夠明顯麼?
但誰都清楚墨熄心高氣傲,要是戳破他內心的小九九,這位年輕的將帥不知會氣得幾天不說話。
李微只得裝作什麼也沒聽懂,說道:“若是存心裝的,一定時時刻刻都在提防。”
“嗯。”
“這種人,特意設局是試不出來的,那就和謹慎至極的野獸一樣,嗅一步走一步,幾乎不可能會掉入陷阱。
”
墨熄點點頭:“接著說。”
李微獻計道:“那既然他時時刻刻都在防,主上不如順其自然,也時時刻刻都試探他呀。”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