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比心,他不想去沒事找事, 把姜夫人的舊事刨根問底。更何況他還有顧茫的事要安排。
先前君上說過, 誰先拿到真兇, 便把顧茫的監看之權交與誰。但李清淺最后是被姜夫人那神秘的幾句話逼散了執念的,與羲和望舒都沒有什麼關系。君上對此很是苦惱:“難不成要把顧茫交給姜府?”
富可敵國的姜府派人答道:“養不起了,地主家也沒余糧了, 不要。”
于是君上又想,姜夫人是慕容楚衣請出來的, 那便交給慕容楚衣吧。
慕容楚衣給的回復只有一個字:“窮。”
君上氣得仰倒, 這兩個家, 一個賣藥, 一個煉器, 是重華數一數二的富豪,如今兩方都不接納顧茫,顯然是不想卷到望舒與羲和的斗爭里。結果到頭來, 得罪人的事情還得由他自己來做。
仔細斟酌一番, 君上最終還是下旨, 允準墨熄把人領回府邸, “神壇猛獸”最終還是挪了新窩。
于是墨熄便去岳府接人。
他來到岳府時, 看到慕容楚衣正在井欄邊負手看著落花,一身白衣恍若月華,風姿清雋,眉目卻是薄情。
見他到了,掃一眼,沒多擱什麼情緒。只簡略道:“人在東廂臥房里。”
墨熄頷首謝了,正要往東廂房去,卻又被慕容楚衣叫住了:“羲和君,留步。”
“怎麼?”
慕容楚衣沉吟一會兒,問道:“羲和君是否懷疑過,顧茫是否真的已失記憶?”
“……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慕容楚衣道:“昨夜我去廂房看他的時候,聽到他在說夢話。”
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當時在陰牢里,顧茫昏沉之際,也說了“想有個家”這樣的囈語。
但墨熄仍是心中一動,強自鎮定地道:“是麼,他說了什麼。”
慕容楚衣道:“一個名字。陸展星。”
“…………”指捏成拳,經絡突起。
陸展星是顧茫的舊友,也是顧茫叛變的直接導火索之一。盡管知道陸展星一貫只愛漂亮女人,但因為他和顧茫的關系曾經太過親密無間,以至于墨熄一直就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好感,此時聽到顧茫睡著的時候居然喚他的名字,不由地心口一窒,眼前都有些發暈。
但他平素好強,盡管血流都涼了,卻還是點了點頭,矜冷道:“確實可疑。”
“雖然可能只是一些記憶殘存。”慕容楚衣道,“但既然你要把他接回府上,仍當多作提防。畢竟他曾為燎國作倀,若是真的佯作癡傻,蓄謀他事……那麼他闖的禍,恐怕遠比李清淺更難收拾。”
這個不用慕楚衣說,其實墨熄自己也很在意,無論是為了重華,還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都想要早日試探清楚。
墨熄在慕容楚衣的陪同之下,來到了東廂房,推門進去,卻發現房里沒人,只有一個竹武士呆呆傻傻地在床邊杵著。
墨熄臉色一變:“他人呢?”
竹武士抬起手,指著床底下。
兩人過去一看,果見顧茫戒備滿滿地蜷縮在床底下,一雙藍眼睛幽幽地望著他們。
見他們低頭找自己,還狠戾地質問:“看什麼?”
墨熄:“……”
慕容楚衣對竹武士下了命令:“把他弄出來。”
武士得了令,關節咯吱甩動,啪地側倒下去,往床肚子里鉆。顧茫哪里會坐以待斃,他一腳踹開竹武士欲抓住他的那只手,繼而迅速竄出床底,單手一撐就要往外跑。
可跑了還沒兩步,就砰地撞在了一個堅實的懷里。
墨熄沉著臉道:“跟我回去。”
顧茫原本對這人印象還不算差,可最近這幾次,不是被他打了,就是被他綁了,遇到他自己就總是沒有招架之力,甚至連脖子上的咒印都不管用。于是他自然不愿被墨熄所左右,他盯了墨熄一眼,抬腳便踹。
墨熄眼都不斜,一手便狠狠制握住了顧茫的腳踝,臉上的黑氣愈發濃深:“已經這樣踢過一次了,還來?”
顧茫道:“閃開。”
飛起另一腳騰空而起,打算借力把墨熄側踹在地。
可誰知就算他換了下一步的打法,墨熄還是對他的舉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在他躍起騰空的一瞬,墨熄已經側身相避,緊接著抬手一肘擊在顧茫的膝側,卸去他的大半力道。而后身法迅狠出奇,只一眨眼,顧茫就已經被他扛在了肩上。
顧茫受制于人,掙脫不得,但心卻不服,仍低喝道:“你給我放手——”
墨熄原本心緒就亂,什麼陸展星,什麼真瘋假傻,此時見顧茫反抗,更是怒火中燒,只是因為在岳府不應發泄,才沉著臉忍著。
但仍對慕容楚衣道:“有沒有綁帶。”
“綁不住他。”
“不綁他。”
“那你要做什麼。”
“封他的口。”
慕容楚衣:“…………”
這種事情慕容楚衣自然不會去做,墨熄也松不開手,于是只能勞煩竹武士效力。竹武士呆呆抬起手,站在顧茫面前,等顧茫一張嘴,布條勒過去,正好勒在顧茫口齒之間。
如此綁法極為情色,但慕容楚衣是個毫無床笫經驗的人,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淡定道:“羲和君走好。
”
所以墨熄把顧茫扛出去時,仍對竹武士的杰作全不知情。
直到他把人往自己馬車上一扔,才發現他居然被綁縛成了這幅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