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茫果然渾身都為邪氣疊覆,眼中的藍色幾乎亮的有些發白,一道足有十人高的狼頭圖騰火焰在他身后驀地升起。
竹武士:“阿噠——!”
顧茫只是手一抬,甚至都沒有動一下指尖,試圖襲擊他的竹武士就被擊出丈外,猛地撞在石壁上。
顧茫藍色眼瞳里映著墨熄的黑影,頓了頓,干巴巴地重復指令:“殺了你。”
猛地朝他襲去!
李清淺趁著墨熄被顧茫纏住,趁機向石林后面疾行,因為急怒攻心,他的臉龐變得極度扭曲,看樣子似乎是打算咔嚓擰斷岳辰晴的脖子血濺三尺。這番動靜,慕容憐自然也覺察了,他雖然不是李清淺的對手,可李清淺畢竟損耗過大,已是強弩之末,因此倒也并非不可一戰。
慕容憐對岳辰晴道:“你快點,我來拖住他!”
說罷從石林后面閃身,一道水鬼符猛地拍出去,化作一只只水鬼從地面竄出,與李清淺撕打在一起。
“君魂葬寒鐵,我欲為冥燈。”
岳辰晴口中的咒訣已近尾聲,紅芍劍的劍體內開始流出大量的黑水,散落在血陣周圍。相對的,李清淺一劍蕩開洶涌的小鬼群,徑直向慕容憐挑去,劍勢本來凌厲驚人,卻在這時驀地顫抖,反被率然尖擊中手腕,佩劍鐺地一聲跌落在地。
一個劍靈無論再強,若是本體被毀,便會立刻湮滅,李清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關系,他先前靠著修士的心臟增強修為,幾次回到重華,無非也就是想找機會把自己的本體從慕容憐身上奪回來。可是慕容憐周圍的戒備太高階了,他根本無法近身,加上紅芍劍被封印,就算他吃再多的人,吸再多的魂,也無法人劍同心,施展出真正的法力。
所以他才用魔咒把顧茫從牢獄里誘出來,為的就是讓顧茫為己使用,奪回紅芍劍。
可誰知……
千算萬算,竟沒算到羲和君在顧茫身上烙了追蹤,能那麼快就追過來……
李清淺的雙目赤紅,胸口不住地劇烈起伏,口中發出怒吼:“我不能死,誰也不能阻我!誰也休想!!!”
如此顛來倒去吼了三五遍,靈體卻是再也支持不住,頹然跪倒在地上,以手撐地。
他娘的,為什麼來的這三個人中,偏偏有一個是煉器世家的傳人?……這當真是……當真是……
李清淺想著想著,忽然癲狂地笑出聲來,笑聲說不出的扭曲與憤恨。
想來無論為善為惡,堅守正道或墮入魔窟,蒼天竟都不曾厚待他過——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如此掙扎,又做成了何事?可笑!可笑!
心中一戾,眼看著遠處的紅芍劍在岳辰晴手掌下痛苦震顫,這些年的掙扎沉淪,血水浴身……不禁一一浮上心頭。
他陡地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喝道:“顧茫!!過來奪劍!!”
外邊與墨熄激斗的顧茫聽到了這幾乎響徹整個山洞的呼喝,藍眼珠一動,欲向李清淺掠去。可是墨熄一把擒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住。
“我奪劍。”顧茫驀地回頭,冷冷道,“不要你。”
意思是他現在的任務變了,變成了奪劍,而不是要殺掉墨熄。
見墨熄仍不放開,他眼神愈發兇悍,語氣愈硬:“我不要你。”
那雙藍幽幽的眸子,配上那因為焦躁而在說完話后咬了一下唇的模樣,說的卻是“我不要你”這種聽起來又是曖昧又是任性的話。
明明知道顧茫根本沒有別的含義,心口卻仍止不住火起,墨熄簡直不想看他這張臉,一巴掌蓋過去怒道:“要不要由你說嗎?!”
“松手。”
“不要我要奪劍是吧?”
顧茫道:“是。”
他那鏗鏘頓挫的樣子更讓墨熄怒火中燒,墨熄氣道:“命令不是殺了我?殺完了我才能去奪劍!”
“……?”藍眼睛一懵。
好像是的?
被喚魔咒控制的人雖然聽從吩咐,但卻難有任何分辨之力。因此燎國那幾個善用此道的人往往都很清楚該怎麼表述命令,一般都會有明確的命令開始與命令結束。但是李清淺顯然是偷學的,他并不知道最正確的操控方式。
所以顧茫雖然強,但是顧茫暈了。
他那雙雪狼眼盯著墨熄來回掃了好幾遍,似乎在評判墨熄說的對不對,掂量眼前這個人夠不夠自己啃的。
然后他下了個結論:“行。先要你。再要劍。”
——
“哥哥要你啊,怎麼不要你。”曾經黑眼睛笑吟吟濕潤潤地在夜色里望著墨熄,神情懶散。強而有力的手臂扯過自己的師弟與同袍,情人與公子。
顧茫主動湊過去,和墨熄在戰地邊的樹林里由溫柔吻到熾熱激烈。
那時候的“要你”,得來的是一晌貪歡。
如今的“要你”呢,隨之而來的并不是溫存,而是魔刃出鞘,兇狠迅猛地朝墨熄襲來,那雙曾經會垂在墨熄腰際邊因為刺激而幾乎痙攣的長腿,此時又狠又準,高抬而起,猛地向墨熄踹去。
顧茫的邪氣再是恢復,靈核也終究是破碎的。
所以他很強,但并不是純血神裔墨熄的對手,更何況他的體術,一招一式,墨熄都是那麼熟悉……
因此顧茫側身抬腿踹人,人沒踹到,墨熄卻側了身子,抬手握住了他的腳踝,黑眼睛睨過去,又毫不意外地接住了顧茫擲來的飛刀,手上靈力一熾,薄刃瞬間化作點點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