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赤.裸而直白,簡單卻羞恥的語句,被顧茫這樣說出來,惹得墨熄胸中騰然火起,他驀地閉上眼睛,暗罵著,不愿去看顧茫的臉。
可是這種事情不是眼不見就為能為凈的,顧茫抬手去撫摸他的臉,顫抖著又想去噙住他的嘴唇。墨熄一下子睜開眼睛。
黑眸暗水深流。
明明已蓄積了那樣熾烈的欲,卻在顧茫要吻他時,抬手捂住了顧茫的臉,墨熄怒氣沖沖道:“我絕不會……再碰你!”
顧茫顯然是聽懂了,他微微睜大眼睛,好像在委屈什麼,痛苦什麼似的,藍眸子里的水汽越來越深。
墨熄不能給他任何回應,否則引起顧茫的共鳴,這幻境便會愈發難破。
但他也無法解除顧茫此刻身中的情毒。
顧茫額頭沁出細細的汗,混亂中,他似乎是再也受不住了,在墨熄身下掙扎著:“……難受……”
“……”
瞳孔在藥勁的刺激下收縮著,顧茫煎熬不得,便是萬蟻噬心,哽咽道,“……不要……不要這樣……”
墨熄制著他,懷里的人抖得越來越劇烈,到了最后,幾近痙攣。
“好……難受……”
忍到后來,顧茫幾乎崩潰了,像是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浮著異樣的潮紅,不住地掙扎哽咽著,一片混亂暴虐。
“你……不如……殺了我……”
墨熄心中一窒:“顧茫……”
“你殺了我吧,干脆點……殺了我……”
“……”
墨熄知道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他緊咬臼齒,一面壓制著顧茫的掙動,一面沉郁焦躁地想著辦法——忽然明光一現——如果……如果暫時讓顧茫失去意識,能不能再拖一會兒?
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但也只能這麼一試了。
他這樣想著,喘了口氣,驀地起身,一擊手刃劈在顧茫頸后側,正中昏迷穴位。
顧茫昏了過去。
劈完之后,墨熄低喝道:“率然!召來!”
軟鞭應召而出,墨熄命神武將顧茫捆縛住,以防他清醒之后會做出任何自己意料外的舉動。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嗒嗒嗒。
誰——?
幻境中的人統共只有三個。他自己。顧茫。還有就是……
那個鬼影采花賊。
墨熄的眸色驀地狠戾一沉,將顧茫擋在身后,指端凝出梅花靈鏢,他心中怒得厲害,只待那人進來,將之碎尸萬段。
停住。門開了。
月光之下,有一個手持刺刀的人立在門口,皎潔的光華照亮了他的臉——
纖長的眼尾,幽藍的眸子,一管周正鼻梁挺而柔和。他束著利落的發辮,囚衣微敞,露出小片肌肉勻稱的胸膛,肩上還披著墨熄之前留給他的黑金色外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墨熄神色一變:“顧茫?!”
那,床上這個是……
他回過頭,便像是在回應他的愕然,忽地一陣黑煙卷起,床笫上的那個人竟驀地散成了灰燼!
一陣尖銳瘋狂的笑聲驟然從四壁涌出,無處不在:“哈哈……哈哈哈哈……”
是那個鬼影又在說話!
鬼影獰笑夠了,說道:“羲和君,方才你床上那個,是夢里人生出的幻覺啊。”
“……”
“你知道他是怎麼生出來的麼?”鬼影無不得意道,“是你聽了我的話,從一開始被我引著往顧茫中了情藥那一處想,你以為你沒有和幻境相呼應,但當你推斷時,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把你的想法輸送給了它!”
鬼影越說越是囂張,氣焰猖狂道。
“你以為維持心念不動就算完了?你以為就不去相信就毫無破綻了?從前你們接觸的不過是燎國普通術士造就的夢里人,與我所創的怎能相比!在我這幻境中,除非你根本不思不想,摒棄所有念頭。
否則就算是你的心念一動,一個猜測,我也一樣能利用得到,哈哈哈哈!”
笑聲桀桀回蕩,寒氣陰森。
“來啊,你再來看看眼前的這一個顧茫,他馬上就要來殺你了。他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你分得清嗎?”大笑聲里充滿著捉弄人的痛快滋味兒,“你是要相信他是幻覺,擊碎他?還是不信他是幻覺,手下留情?”
墨熄側眸朝門口立著的顧茫看去。那個顧茫逆光而立,黑衣上的北境軍軍徽在月色在流淌著瑩瑩金光。
“真正的夢里人術士,會讓你難辨虛實,必須得猜,猜對則生,猜錯則死……你敢動手嗎?”
言語間,顧茫已將披在肩頭的黑袍嘩地脫下一拋,持刃飄忽而來。刀刃鋒鳴,刺刀與率然相碰,瞬間激起好幾簇金紅火花!
鬼影的話縈于耳側,墨熄手下已與顧茫狠勁迅捷地拆過十余招——顧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神情冷冰冰的,就像叛國后,他以燎國將帥的身份縱馬出現在重華大軍面前時那樣。不帶任何的舊情。
率然纏上刺刀黑刃,卻被刃尖一挑,刺斷靈流,反手向墨熄襲來。刃光映著顧茫的臉龐,猶如一道帛帶,正好從他眼前擦過。
墨熄暗罵一聲,反手向后掠去,喝道:“化刃!”
率然鞭倏地游回他掌中,紅光閃爍中,化作一把血色長劍,“錚”地再次和刺刀碰在一起。
墨熄咬牙,隔著一刀一劍,望著咫尺內,那張冷冰冰的臉。
是夢里人的虛像?
還是真實被派來的顧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