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哉投壺,癡呆摯愛。”
隨著這話音,天色昏暗的殿門口,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墨熄回頭,正瞧見一個撐著羅傘的男人拾級而上,身影幽幽冷冷的,像是雪夜里的孤魂野鬼在游蕩。男人側身收了傘,抖落傘上積雪,抬起一雙眼睛,掃過殿內眾人,掠起一抹怎麼看怎麼諷刺的薄笑。
“諸位,都在呢?”
軍政殿的晚輩們一驚,紛紛行禮:“望舒君。”
“晚輩見過望舒神君。”
慕容憐。
這個萬年曠職的人居然來了。
時隔多年,顧茫的舊主再此立在墨熄面前,仍是當年一般陰柔。他那雙三白眼狹長吊梢,容貌媚中帶狠,柔中帶涼,臉龐比墨熄記憶中更加消瘦,尖細。而神情里的那股子囂張跋扈的氣焰,也比當年更熾上幾分。
慕容憐蛇一般的視線游過墨熄的臉龐,仿佛才在眾人堆里發現了他似的,舔舔嘴唇,展顏一笑:“喲,羲和君也在呀,失禮失禮,好久不見。”
岳辰晴是個跟誰都能說得上話的愣頭青,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慕容大哥,我也好久不見你呀。”
慕容憐視他如屁,連眼珠都沒轉一下。
岳辰晴:“……”
慕容憐等了一會兒,未見墨熄答話,于是又涼颼颼地笑道:“羲和君,你我二人也算暌違多年。怎麼你見到我,卻好像一點都不高興?你這拒人千里外的性子,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啊。”
墨熄漠然睨著他:“望舒君倒是變了。想必帝都煩憂擾人,令望舒君清減不少。”
慕容憐笑道:“是啊,我畢竟是內臣,不比你們這些外戚,我要為君上分憂的呀。”
墨熄冷冷地:“令人動容。
”
羲和君對上望舒君,便如那雷電相擦刀石相碰,氣氛霎時劍拔弩張,而這滿殿的人里,也只有岳辰晴這個好脾氣粗神經的還愿意說話,他左右看了看,又鍥而不舍道:“望舒君,天色都這麼晚了,你今天怎麼會想到來宮里轉轉?”
“……路過。”慕容憐這次終于搭理人了,“正巧左右無事,想請諸位去望舒府一聚。”
說罷,目光流轉,帶著些涼意:“喝些酒什麼的。”
他的提議,眾人不敢輕拂,更別提在場本就有好些人想要巴結慕容憐,立刻道:“原來是這樣!”
“既然望舒君邀約,當然是卻之不恭啦。”
慕容憐瞥過墨熄的臉:“羲和君,你來麼?”
墨熄看了一眼岳辰晴,念及他年紀還小,近朱赤近墨黑,最好少與慕容憐接觸。
于是道:“我和岳辰晴有點事,今天就不去了。”
“哇,不是吧,這麼晚了還能有什麼事!”岳辰晴瞪大眼睛,“我才不要跟你談軍務!我要去望舒君府上喝酒啊……”
他說著,連忙跑到慕容憐身后,一副打死也不接著看軍政奏本的模樣。
他都已經這樣表態了,墨熄也不能硬勸,只得微微蹙起眉頭。
慕容憐轉身負手,看著殿門外飄著的雪。忽然道:“說起來,羲和君。你和顧茫,已經很久沒見了吧。”
“……”
“我知道你恨他。之前顧茫叛變,是你一力保他,說他絕不會背叛重華。”倏爾又笑,“后來,你親自到戰場會他,想從他嘴里討一句印證。他卻出手重傷于你,令你險些喪命。”
墨熄冷淡道:“舊事何必再提。”
“呵呵,我不提,你就不想了麼?羲和君,我雖然與你不睦,但偏偏我們倆都曾被顧茫蒙騙,被他辜負,被他背叛。
”慕容憐慢慢說,“所以雖然不愿承認,但世上能知我憤恨失望的人,恐怕非你莫屬了。”
話到這里,慕容憐側過半張病態蒼白的臉,眼中閃著莫測的光影。
“他當年是我的家奴,如今人也在我掌管的落梅別苑里。”他側過頭,目光輕飄飄的,“怎麼樣。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岳辰晴在旁邊天真無邪地探出腦袋:“哎,去落梅別苑?望舒君,這你可說笑啦。我們軍政署還有姑娘,去落梅別苑玩兒不太方便吧。”
幾個女修聞言忙擺手:“不去了,我們不去了,望舒君玩的開心。”
岳辰晴撓撓頭:“那就算姐姐們不去,羲和君也最討厭花樓了,他怎麼會愿意進那種地方。”
“哦。也是。”慕容憐冷笑道,“墨帥是重華的第一領帥,向來光明磊落,端正穩重。是絕不可能屈尊降貴,出入那種上不得臺面的風塵場所的。多臟啊。”
墨熄:“……”
“那不如這樣吧。”慕容憐稍事停頓,轉動自己的脖頸,活動了一下經脈,繼續道,“反正別苑離我府上也不遠,我這就命人把顧茫領過來,今天晚上讓他在府上給咱們助助興,也算是我給墨帥你……”
唇齒濕潤,字句險惡:“接風,洗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梅含雪:之前別人說我是鴨王,我覺得沒毛病,但今日見到慕容兄,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忝居此位,拉客鴨王這個名號應該贈與慕容兄,實至名歸。
慕容憐:……大哥,你走錯場了。
第14章 性感阿憐,在線拉客
“哎?只叫顧茫嗎?望舒君,您還是再多弄些人來吧。”
羲和望舒兩大神君都跟顧茫有深仇,有人便毫不客氣地出言譏諷道,“顧茫現在那個樣子,不敗興就算不錯啦。
”
慕容憐沒去理會他,依舊盯著墨熄,但聽了這句話,嘴角卻彎起來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