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墨熄的理智已經告罄了,他眼里根本看不到顧茫的痛苦,周遭那麼黑,死一般的黑暗,兩邊隔壁的屋子里都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無孔不入地提醒著墨熄這是什麼地方,顧茫是在這里做什麼的,他們在這里又是可以做些什麼的。
墨熄為自己腦中閃過了這樣刺激的念頭而微怵了一下,頭皮發麻。
鄰屋的女人似乎被弄到了極處,叫的愈發高亢湍急,黑夜間肉體碰撞的聲音簡直清晰得像是貼在耳邊。而顧茫在他身下因為呼吸不暢而做的掙扎一點不落,全被他當做了恬不知恥的磨蹭勾引。
墨熄的眼睛慢慢地暗下去,里頭有翻沸的鐵水,燙的驚人,因為怒,或者因為其他。
“放……開……”
墨熄沒有放手,只是出聲冷笑,那笑聲中一點快慰的滋味都沒有,盡是極致的失望與妒恨。
他裹挾著仇恨,亦或者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嗓音濺滿星火,沙啞得令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他俯身,貼在顧茫耳邊:“好。你不讓我走是嗎。那你要我選什麼?要我跟你上床,讓我操你?”
“……”
忽而咬牙切齒地怒道:“你當初還沒被我操夠嗎?!”
太沖動了。
此言既沖出,自己也覺得心驚。
墨熄幾乎從不說這種字,他是個聽到岳辰晴說葷段子都會皺眉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竟被逼得魔怔至此,幾句話不假思索沖口而出……兇煞的,威脅的,狠戾的。
獸性蟄伏的。
絕望的。
墨熄暗罵一聲,忽然重重砸在架子上,顧茫存錢的小瓦罐晃了幾下,啪地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下意識地一轉頭,目光刮過,并沒怎麼在意。是過了一會兒,他才猛然意識到什麼,倏地松開掐著顧茫的手,直起身子,轉頭看向地面。
一點月色從窗外照進。
那小小的儲錢瓦罐里,原來什麼也沒有……
顧茫竟然并沒有得到過哪怕一枚最小最小的白貝幣。
那罐子是空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顧茫(炸毛老虎):你不選就不選!掐我脖子干什麼!
墨熄(掃了一眼老虎屁股):那你想要我掐你哪里?
顧茫:……把你危險的視線移開。
第9章 顧茫茫生活不易
怎麼回事……怎麼會是空的?
好像翻騰的沸水里嘩地倒了一勺冰水,沸騰暫熄,而蒸汽氤氳。
墨熄在這昏昏沉沉的迷瘴中模糊地想:
為什麼明明有客人進到他的房里,但瓦罐中卻沒有留下哪怕一枚貝幣?
是、是不是那些人欺辱他,甚至連錢都不付給他?
——羲和君這個人,嚴肅,冷峻,自律,像一座無堅不摧的城池,沒有什麼能夠讓這座城池點起烽火狼煙。
除了顧茫。
從很早以前開始,只要遇到跟顧茫有關的事情,墨熄就會克制不住,會變得易怒,沖動,煩躁,乃至于陣線皆亂,理智全無。
后來當了主帥,幾年鐵血生死,磨煉得越來越鋒銳凌厲,卻依舊無法束縛自己的這一點私心。在顧茫面前,他并不是什麼重華第一統領,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越來越渴望知道顧茫這兩年都是怎麼過的。
為什麼他會變得這樣淡定,甚至可以說是漠然。一個人面對浮沉寵辱,真的可以從容至此嗎?
“賠錢貨!”
忽然一聲怒叱從外頭傳來,打斷了墨熄的思緒,緊接著是腳步聲,一個女人罵罵咧咧地走近。
“什麼都做不好,就他娘的只會惹客人不高興,這個叛徒早點吊死好啦,真不知道望舒君為什麼還偏要饒他一條狗命!”
墨熄微蹙眉頭。
這是落梅別苑的管事,秦嬤娘。
很早之前,望舒君有意與他交好,曾經派秦嬤娘打點了十來名風姿各異的佳人送來他軍中。當時這個秦嬤娘好勸歹勸,說的天花亂墜,自己也沒把她的人留下來,反倒是記住了那尖尖細細的嗓門,煩得他頭疼。
“不會哭不會笑,不會哄人不會撒嬌,每次客人從他房里出來,都要把老娘罵得狗血淋頭。”女人憤憤的,影子已映在了窗戶紙上,又罵,“十足的賠錢貨!”
“…………”
墨熄沒料到自己點子竟會這麼背,要說羲和君逛窯子已經是足夠令整個重華悚然的消息了,羲和君翻墻偷偷逛窯子就更加令重華上下目瞪口呆。
而如果說羲和君翻墻偷偷逛窯子,居然是為了翻死對頭的牌子,恐怕重華都城能爆炸。
墨熄把顧茫的臉掰過來,沉重的呼吸拂在顧茫臉龐上,他壓低聲音問道:“從哪里可以出去?”
顧茫咳嗽幾聲,喘上一口氣:“有客人在這里,門外的字會變顏色。她不進來。”
墨熄怒道:“我又不是客人!”
顧茫微微睜大眼睛:“那你……”
兩人一言一語間,秦嬤娘的倒影已經歪歪斜斜地映在了門口,眼見著她就要推門而入,電光火石間,墨熄余光一瞥,忽對顧茫道:“別和她說我在這里。
”
“……”
門開了。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墨熄松開抵著顧茫的手,閃身隱匿到了屏風后面。
秦嬤娘走進屋內,手里擎著一管水煙槍,她朱唇一吐,霎時滿屋濃郁刺鼻的青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