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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余生》第111章

小時候婆婆還在,每到他生辰的這一天都會給他做一碗湯面。

  幼時的冬天好似比現在要冷得多,孟懷澤那時還會賴床,冬日清晨窩在暖乎乎的被窩里起不來。早早地被婆婆喚醒后,先不穿衣裳,坐在被窩里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吃一碗面,筷子翻到下面總是窩著一個蛋,他咬到蛋,原本惺忪的睡眼驚喜地睜開,一旁幫他扶著碗的婆婆便咧著嘴笑。等吃完了面,婆婆把暖在腳頭褥子下面的衣裳給他拿出來讓他穿上,這一天才算開始。

  自從婆婆去世,孟懷澤便再也沒過過生辰。村中鄉鄰憐他孤身一人,對他雖說諸多照拂,但這些細微之事卻難以顧及周全,最初那兩年每到生辰這日孟懷澤還會難過,后來便連他自己也忘記了,常是過去好多天了才突然想起來。

  這一年的臘月初九是一個雪天。

  二十多歲的孟懷澤早就不像那個小孩子一樣冬日里起不來床,他比誰都規矩而自律,然而這一日,他卻久違地賴了會兒床,起來后也未立馬穿衣裳,而是圍著被子趴在窗邊看外面的雪。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他有的沒的胡亂地想,人好像總是用各種方式提醒著自己時間的流逝,計時辰,設節氣,過年節,為了不無知無覺地老去,還得每年都過一次生辰,只有周歲記錄著來到這世上的天數還不夠,還得有個虛歲來記著到這世間所經歷的年數,像是生怕人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二十五歲……曾經他覺得二十五歲還很遙遠,沒想到一晃眼便到了。

  旁邊廚屋里傳來叮呤咣啷的亂響,孟懷澤被牽回了神,扭頭便見鄔岳氣急敗壞地從廚屋里走出來。

  屋前山外盡是雪白,唯有鄔岳一身墨黑,像是千里寂然長卷中闖入的唯一色彩。

  孟懷澤看著他,低頭趴在窗沿上,抿著嘴唇笑了起來。

  鄔岳大步走到他面前,腦袋頂上還別著根小小的柴火枝,不滿道:“你笑什麼?”

  孟懷澤趕緊搖頭。

  鄔岳哼了一聲,這才把手里端著的碗往孟懷澤面前一遞,里面是糊得慘不忍睹的面。

  兩人一人窗里一人窗外,孟懷澤探頭看了看,問他道:“下面有雞蛋嗎?”

  鄔岳“哈?”一聲:“你怎麼那麼多事?”

  他一個妖怪能做出碗面來就不錯了!要不是孟懷澤求他他才不會做。

  孟懷澤攏著被子又縮回窗里,也不說話,只是吸了下被凍得泛涼的鼻子,眼巴巴地看著鄔岳。

  鄔岳不服氣地回瞪著他,兩人對視半晌,最終還是鄔岳惡狠狠地咬著牙抓著孟懷澤的兩頰狠捏了一把,頗有怨氣地轉身又進了廚屋。

  孟懷澤探頭往廚屋的方向看著,微笑著聽了會兒再度傳來的拆家亂響,尋思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從窗邊起身進了屋。

  等他穿好衣裳收整好自己,鄔岳恰端著碗進屋來,經過鄔岳又一番折騰,原本慘不忍睹的面已經進化成慘絕人寰。

  孟懷澤并不在意,他在桌前坐下,從容地往碗里抄了一筷子,沒抄起來……孟懷澤面不改色地把碗拉得近了些,用筷子挑起一小節面條,低著頭慢悠悠地吃。

  鄔岳在心里偷偷地吁了口氣,撣去了衣裳上的灰,隔著桌子伸手過來拍了下孟懷澤的腦袋:“慢慢吃,我走了。

  孟懷澤咬著面沖他點了點頭,還抽空抬起左手沖他揮了揮,當是告別。

  鄔岳被他這模樣逗得心情大好,扣上孟懷澤的左手捏了捏,這才松開朝屋外走去。

  孟懷澤一口面咽下去,喊他道:“誒等等。”

  鄔岳停住,問他:“怎麼?”

  孟懷澤本想跟他說擦擦那張沾了草灰堪比花貓的臉,但看鄔岳一身狂傲地頂著張臟兮兮的臉,怎麼看怎麼滑稽,他起了些壞心,忍著笑擺了擺手:“沒什麼,走吧走吧。”

  鄔岳卻沒走,他狐疑地盯了孟懷澤片刻,轉身回來在孟懷澤對面坐下了,瞇著眼審視般打量著他。

  “昨夜不讓我走,非要等到今天,還要我去給你做飯,打什麼壞心思呢?”

  孟懷澤一臉純良地看著他,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半天才懵懂地問:“什麼?”

  鄔岳蹺著腿,一只手抵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頂著對面那大妖的目光,孟懷澤艱難地又咽了兩口飯,這才放棄似的放下筷子,無辜地攤開了兩只手:“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見鄔岳仍是不信,他又適時地補了一句:“再說了,你那麼聰明,什麼壞心思能瞞住你?”

  這理由鄔岳無法辯駁,并且覺得好有道理,立馬相信了。

  他心情愉悅地頂著張花貓臉走了,連背影都透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

  孟懷澤忍不住搖頭,這條狼好哄又好騙,也不知怎麼活過八百年混成只大妖的。

  他重新拿起筷子,低下頭不急不緩地吃面,筷子翻到下面,露出了藏在底處的黑漆漆的雞蛋,孟懷澤想象那條狼在灶臺前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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