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賀州剛從洞里出來,懶腰伸了半個,便被不遠處的一聲巨響給嚇了一跳,抬頭便見那條黑龍竟是又回來了。
臨霍一把抓住鄔岳的攻擊,金色的光消失在他的手心中,與他自身的妖力融為一體,他打了個哈欠,擺手道:“算了,不打了,算你這小妖精贏了。”
鄔岳正在興頭上,聞言動作一頓,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臨霍朝前走了兩步,抬手在旁邊樹上摘了顆果子,咬了兩口,咕噥道:“打了這麼久,總得歇歇吧,我都快有幾千年沒打過架了,活動一下筋骨就夠了。”
說話間他背對著鄔岳,將命門明晃晃地向鄔岳敞開著,鄔岳果然也沒出手,不滿道:“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沒打完你別想跑。”
臨霍轉過身來,看著鄔岳笑了一聲,語氣間似是有些懷念:“我以前認識一個妖怪,你的性子倒是與他有幾分相像。”
鄔岳哼一聲:“我是我自己。”
他頓了頓,又問道:“怎麼,他厲害嗎?”
“混沌之中化育出來的兇獸,”臨霍笑道,“你說厲不厲害?”
鄔岳一愣,整個妖界都知道,千年之前,那些妖獸已經被誅殺殆盡了。他們活在傳言中,像是一個個沒有面目的黑暗符號,只有罪惡與理應誅殺的標記,誰也不曾想過他們或許也擁有著各種模樣的“性子”。
臨霍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似是不過隨口一說,三兩口啃完了剩下的果子,抬步便朝前走去。
鄔岳回過神來:“你去哪兒?”
“我本就是路過九移山,恰巧圖南在這,便來看一看他。”他嘖了一聲,“那只小狐貍雖然妖力弱了點,倒也還行,就這樣吧。
”
他明明還是一副青年模樣,語氣間卻裝得很是老成,嘆道:“孩子大了不由管,走了。”
好不容易碰上這樣一只大妖,鄔岳久未如此盡興,怎肯讓他離開,抬步便要去抓臨霍。然而他妖力剛動,前方的臨霍突然停步,轉身朝鄔岳扔來一個什麼東西。
鄔岳一愣,伸手接住,竟是先前孟懷澤送他的那只草編小狼。
那個時候鄔岳雖表現得很是嫌棄,卻也一直將之帶在了身上,他竟不知臨霍是什麼時候從他身上摸走的。
“沒認錯的話,這是人界的小玩意兒吧?”臨霍道,“怎麼,你還喜歡這種東西?”
未等鄔岳回答,他便緊接著又道:“還是說,這是什麼人送給你的?
鄔岳將那只草編小狼收進手心,語氣間有些冷:“關你什麼事?”
“嘖,現在的小妖可都真有主意,什麼出格的事都敢做。”
鄔岳揚眉:“什麼意思?”
“人……”臨霍垂眼笑了一笑,又擺了擺手,“算了,各有各的命數。”
他沒再多說,轉身走了:“走了。”
這次鄔岳沒再攔他,他的指間摩挲著那只草編小狼,金色的眸子漸漸暗下來,露出些沉思模樣。
賀州從鄔岳后面過來,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肩膀,還拍了拍,樂道:“行啊兄弟!那條龍可算是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吧?”
鄔岳瞥了眼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打開轉身朝前走去。
賀州心情此時極好,看鄔岳更是前所未有地順眼,并不與他計較,顛顛地跟著上去。
“你要去哪?”賀州問。
鄔岳沒理他。
“嘖,”賀州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又要去烏羽澤那些死地是不是?欸我說,你是不是真在那里面養了個什麼小妖怪啊?”
鄔岳腳步一頓,這才看向了賀州。
賀州來了勁:“你不知道?你老是往那些沒人去的死地里跑,九移山上的妖精們早就都傳遍了。”
他眨了下眼,放低了聲音,便顯得有些曖昧:“都說你在那里面偷偷養了只小情人,藏在里面不給人看。要這樣你就不仗義了,我們九移山上除了你可都是好妖,看一看又不會吃了他,藏什麼呀……”
鄔岳簡直像在聽天書,他竟是不知道,在他沒看見的地方謠言竟是已經傳成了這番模樣。
他心中驀地一動,打斷賀州道:“誰說我是要去那些地方了?”
賀州果然奇怪道:“那你去哪?”
鄔岳道:“人界。”
“人界?!”賀州這下是真的被嚇一跳,九移山上的妖精向來對人界敬而遠之,鄔岳更是對人沒什麼好感,先前也幾乎從未去過人界,他驚道,“你去那里做什麼?”
不知怎麼,鄔岳抓著孟懷澤送他的那只小草狼,突然間就很想嘚瑟:“怎麼,不行?”
他看了賀州一眼:“我知道你和圖南是什麼關系,我也有。”
他說得竟還挺驕傲。
賀州愣愣地問道:“你也有什麼?”
一時之間鄔岳還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種關系,他想了片刻,有些不確定道:“伴侶?”
“伴、伴侶?”賀州張開嘴半天沒合上,原地愣了半晌,才結巴道,“你、你是說,和一個……人?”
鄔岳已經走出了老遠,賀州急步追上他,張嘴想問什麼,剛“欸”了一聲,便瞧見鄔岳嘴角勾著的一絲笑意,這下是徹底給嚇懵了。
他與鄔岳從小崽子打到大崽子,幾百年過去,還沒見那條跋扈的狼笑得這麼蕩漾過……
我瞎了,賀州想。
鄔岳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山巔,燦金的陽光將九移山照得熠熠閃光,鄔岳的眸子也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