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澤伸手摸了摸脖頸,鄔岳看到,開口道:“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治好。”
孟懷澤正怕留下痕跡被人看到,聽到鄔岳這樣說,便乖順地沖他仰起脖頸。
鄔岳低下頭,傷沒給治,反而張嘴在孟懷澤喉結處又咬了一口,尖牙刺破白皙的皮肉,咬出一點血印。
他滿意地看著孟懷澤脖頸中的痕跡,這才慢悠悠地接上了后半句:“但我不愿意。”
孟懷澤被這條狼給氣死了,伸手將他從身上推開,將自己嚴絲合縫地裹進被褥里,只露著半張臉,氣憤地盯著鄔岳。
鄔岳好像那些壞事全不是他做的,奇怪道:“你總是看我干什麼?”
“你的內丹呢?”孟懷澤氣乎乎道,“我要看內丹。”
那玩意兒折磨了他這麼多天,還差點要了他的性命,他還沒仔細看過那什麼內丹究竟長什麼模樣。
“真要看?”鄔岳道,“萬一再跑你身體里去怎麼辦?”
孟懷澤沒想到還有這種風險,連忙改口拒絕:“那還是算了……”
可惜,他說話并不算話,鄔岳一揚手,那內丹便飄蕩而出,映得周圍一片璀璨的金亮。
孟懷澤乍時從昏暗中見到亮光,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金光已是淡了許多,一團光球漂浮在半空中。
雖說昨天清晨孟懷澤便和這玩意兒打了個照面,但他當時神思恍惚,只糾結于和鄔岳的那檔子荒唐事了,盯了內丹大半天卻完全沒將它看進心里去,這還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
那內丹看起來有拳頭大小,孟懷澤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道:“這麼大,我當初究竟是怎麼把它咽下去的?”
鄔岳意念微動,那內丹便有靈性一般,向孟懷澤飄近了些。
孟懷澤仍是心有余悸,生怕它突然跳起來鉆進自己身體里面,下意識地往后撤了撤身體。
那內丹像是在和他玩耍,悠悠地在他眼前蕩來蕩去,孟懷澤的視線便被勾引得跟著它晃來晃去。看了半天,他突然覺出一絲不對勁來,那金光中心似是包裹著什麼東西。
孟懷澤扭頭小聲問鄔岳:“那中間有什麼東西嗎?”
鄔岳原本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孟懷澤,聞言眸色微變,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他伸出手,那內丹便乖順地離開孟懷澤身邊,在他的手心中緩緩落下了。
光華漸漸斂去,露出其中包裹著的一顆珠子,瑩潤如玉,繞著金光,華彩斐然,精巧至極。
孟懷澤睜大眼,驚嘆道:“原來內丹長這樣……”
鄔岳突然收攏五指,將那珠子攥進了手心,他松開孟懷澤躺回床上,一只手背在腦后,另一只手又將內丹拋回空中,光華隨即又起,中心的那顆珠子霎時又被金光攏聚其中,看不見了。
“不,”鄔岳淡聲道,“它不是內丹。”
“什麼?”孟懷澤一愣,隨即猛地爬起來,震驚道,“難不成這內丹被人調包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摁下自己的胸口,摸到上面才驚覺自己沒穿衣裳,他的衣裳已經被鄔岳用來擦兩人身上的臟東西了。
孟懷澤紅著臉又縮回被窩中,只露著一個腦袋在外面,小心翼翼又緊張萬分地問鄔岳:“不會還在我身體里吧?”
“想多了,”鄔岳道,“它不是內丹,卻也是我的內丹。”
孟懷澤聽迷糊了:“什麼意思?”
鄔岳沒吭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半空中的那顆內丹,金光映著他的金眸,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孟懷澤感覺出來什麼,那好像是某些不該他知道的事情。
他停了一下,假裝無事地笑道:“那要不,就還是先睡……”
“我初成年時,曾和呼牢打架一路打到烏羽澤,”鄔岳卻突然開了口,“那時我妖力不比現在,呼牢有千年修為,我與他相比處于劣勢,打到最后,我被呼牢一把捏碎了內丹。”
他的聲音無甚波瀾,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漠,孟懷澤卻聽得呼吸幾乎都停了。
“內丹,”孟懷澤問,“你不是說很重要嗎?”
“是很重要,”鄔岳道,“對妖而言,妖力全牽系于此,沒有了內丹倒也能活,但在妖界妖力低微與死無異。那時候我和呼牢纏斗數月,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內丹一碎,性命立時不保。”
鄔岳說得隨意,其中的驚心動魄與鋒銳血腥卻穿越漫長的時空,逼近孟懷澤的眼前來。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鄔岳,鄔岳卻并沒有看他,只是看著半空中的內丹。
“之后呢?”孟懷澤問。
“烏羽澤地處妖界最東境,是蠻荒死地,千萬余里生靈滅跡,”說到此處,鄔岳頓了一下,隨即才慢悠悠地接道,“我很幸運,遇到了一個神。”
“神?”孟懷澤重復了一遍這個字,上一次他聽到這傳說中的存在,還是在雪招那里,“是他補好了你的內丹?”
“內丹碎了,怎麼可能還補得好?”鄔岳的語氣似是有些嘆息,孟懷澤從未聽他這樣說過話,不知為什麼,他心里有些難受起來。
半空中漂浮著的內丹忽明忽暗,最中間的那顆珠子也若隱若現。
鄔岳很少與人這樣耐心地談過這麼多的話,幾百年間更是從未向任何人講過他的內丹的來歷,然而此時說給孟懷澤聽,他卻并不覺得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