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岳靠在房廊下,抱臂看著院中的一人二妖,孟懷澤的話盡入他的耳底。陽光暖煦,微風輕拂,他的眼神一時間變得有些寥遠。
第30章 怕你被叼走
從未有人對阿緋說過這樣的話,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動,一臉眼淚地想往孟懷澤身上撲,孟懷澤被嚇一跳,連忙后撤,沒穩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疼得呲牙,卻只不過一瞬,便又笑了起來。
雪招也嘿嘿地樂。
阿緋站在原地,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倆,看著看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孟懷澤正笑得開懷,忽然覺得旁邊站了一個人,他臉上的笑猛地頓住,渾身立馬變得不自然起來,手腳像是突然間變得多余了,不知該如何擺放,眼神也不知該往哪里看。
沒等鄔岳開口,他紅著臉爬起來,低著頭也不看鄔岳,轉身便往西屋里去。
兩只小妖都覺出了不對勁,雪招奇怪道:“孟大夫怎麼了?”
鄔岳沒吭聲,只是看著孟懷澤進了房間緊緊地關上了門。
孟懷澤蹲在房間里,想專注心思收拾草藥,臉上卻似中了邪,一直燒得厲害。
院子里,雪招在問鄔岳川箕山那只大妖的事,談話聲隱約地傳進房內來,孟懷澤的思緒忍不住便黏到了鄔岳的聲音上去,豎著耳朵認真地聽著。
過了一會兒,院中沒聲了,孟懷澤還在愣愣地聽著,隨即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緊緊地抿起了唇,手下停了半晌的動作這才又起來。
這時候,房門吱呀一聲,孟懷澤一驚,頭埋得更深了些。
鄔岳朝他走過來,靴底和地面接觸發出輕微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踏在孟懷澤心上,踏得他心慌意亂,隨著腳步聲越近,孟懷澤猛地抱著筐子站起身來,低著頭越過鄔岳出了房間。
鄔岳也不惱,孟懷澤去了院中,他便再慢悠悠地跟著過去。
海棠樹下,兩人在石桌旁一邊一個地坐著,孟懷澤的頭恨不得埋進筐子里去,以擋住對面那條狼的視線。
有幾次,他都差點沒忍住問“你看我干什麼”,然而話到嘴邊上便銷聲匿跡了,他根本沒辦法和鄔岳正常地說話。
在鄔岳的視線中,他渾身都不舒坦,連脖頸間那些細碎的小傷口都癢起來,讓他想伸手撓一撓,卻死都不敢真伸手。
忍了半個時辰,孟懷澤實在受不了了,將手里的草藥往筐子中一摁,站起身來。鄔岳正趴在石桌上,手里撕著落到桌上的海棠葉,聞聲抬眼看向他。
孟懷澤轉身進了房間,過了片刻,背著他的藥箱出來了。
“我,”孟懷澤視線避著鄔岳,有些不自然道,“我去那個,巡診。”
鄔岳將桌上被他撕得稀碎的海棠葉吹掉,站起身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孟懷澤急聲拒絕,看架勢下一瞬就想往院外跑,“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他拒絕得過于激烈,鄔岳的臉色沉下來,孟懷澤顧不得那麼多,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急忙背著藥箱從院中出去了。
孟懷澤去了村中他前幾天看過病的兩戶人家,檢查了一遍無甚大礙之后,從人家家里出來,他無處可去,便坐在村頭的大榆樹下,一直坐到了天色垂西。
村中四處升起炊煙,飯菜的香味遠遠地飄過來,孟懷澤坐在石頭上啃完了他的干饃饃。天色也逐漸暗下來了,孟懷澤卻是越晚越不知該如何回去,只要想一想鄔岳,他臉上便詭異地騰起熱和躁,卻又控制不住地總是想起來那條臭狼崽子。
紅色的光在天際徹底消失了,風緊隨著涼下來,天際的星子漸次點亮,孟懷澤呼出一口氣來,從石頭上跳下來,背著藥箱這才往家走。
他在心里勸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條狼崽子都像個沒事人,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他正邊走邊想著,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肯回來了?”
孟懷澤抬頭,便見鄔岳從路邊大樹頂上跳了下來。
孟懷澤有些驚訝,脫口問道:“你怎麼在這里?”
“喲,”鄔岳挑眉笑道,“也肯說話了。”
孟懷澤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這麼黑,”鄔岳道,“我怕你路上被其他妖精叼走了。”
他說得調笑意味濃重,辨不出真假,孟懷澤心底有一塊卻軟軟地塌了下去,繚繞起一絲酸麻的暖意來。
鄔岳朝前走了幾步,回頭見孟懷澤沒跟上來,問道:“愣著干什麼,還不走?”
孟懷澤哦了一聲,邁開步子跟著鄔岳朝家走去。
暮春的夜風柔柔地吹著,拂得衣角往后飄,鄔岳放緩了些步子,等孟懷澤追上來,兩人并肩而行。
接下來的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孟懷澤心底翻騰了一天的躁意和羞恥似是被這柔柔夜風吹散了,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鄔岳,等收回視線,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這份和諧一直維持到進了院子。
孟懷澤臉上的笑還沒褪凈,進院一眼正對上睡覺的屋門,他的笑一僵,再看周圍已降的夜色……孟懷澤丟腿便想往西屋里躥,卻被鄔岳一把抓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