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岳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來,問孟懷澤:“你找他做什麼?”
“快到晌午了,我也要問雪招吃什麼。”孟懷澤道。
“他一個妖怪吃什麼飯?”鄔岳道。
孟懷澤看向他,聲音間有些憤懣:“你一個妖怪不也沒少吃飯?”
鄔岳眸色微沉,孟懷澤又低下頭去。
“行。”鄔岳道。
他話音剛落,孟懷澤眼前有光一閃,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看到了不遠處正瑟瑟發抖的雪招。
“雪招。”一夜不見,孟懷澤再看到雪招還有些驚喜。
雪招杵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們,一動不敢動。
“他說要問你想吃什麼,”鄔岳隨意道,“你想吃什麼嗎?”
雪招趕緊搖頭。
孟懷澤湊近他:“沒關系,你不用怕他,想吃什麼你說,我去做了咱們兩個一起吃。”
“不不不,”雪招頭搖得愈發厲害,兩只爪子跟著也擺起來,像是生怕孟懷澤不信,“我我我不吃。”
“很好吃的,”孟懷澤繼續勸道,“你沒嘗過人間的吃食吧,來嘗嘗吧。”
雪招快把頭搖掉了。
孟懷澤瞪向鄔岳,鄔岳一臉無辜:“看我干什麼?”
孟懷澤抬手一指:“你去那邊。”
鄔岳聽話地往旁邊挪了幾步,與他們拉開了些距離。
孟懷澤蹲在雪招面前,孜孜不倦地勸了半晌,最終雪招往地上一趴,委屈巴巴地又要流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孟懷澤霎時間手忙腳亂,“你別哭,不吃就不吃,你別哭啊。”
許久才把那只妖精勸好,孟懷澤身心俱疲地站起來,掃過一旁的鄔岳,絕望地發現這種大妖才是最不省心的。
鄔岳手里握了一把孟懷澤的寶貝花草,還在挑剔地翻揀,找他覺得好看的摘下來。
他看向孟懷澤,挑眉道:“過來。”
孟懷澤轉身便走,求個眼不見為凈,結果他還沒走兩步,便被一頭黑狼結實地撲到地上。
鄔岳隨即又化為人形,黑色的發絲垂落下來,掃在孟懷澤的脖頸中,帶來幾分撩人的癢意。他壓著孟懷澤,伸手將剛采下來的花插到了孟懷澤發間。
孟懷澤蹙眉掙扎:“你干什麼!”
“別動。”鄔岳的聲音微沉,孟懷澤一時之間被他蠱惑了,愣愣地停了動作。
鄔岳方才看到采芷在耳際別了兩朵花,這才心血來潮以此逗弄孟懷澤,而眼下,紅色的花瓣襯著孟懷澤白皙的面容,給他平白添了幾分艷麗,鄔岳心中竟似是一動。
他歪著頭笑道:“好看。”
不遠處的雪招吸溜了下鼻涕,偷偷地撿回先前掉在地上的兩片青葉,一邊一個又蓋在了眼睛上。
孟懷澤臉上微紅,瞥開視線,有些不滿地小聲抗拒:“你做什麼……”
“剛才那個女人這里戴了……”
鄔岳話還沒說完,孟懷澤的臉色倏然難看起來,他掙扎出一只胳膊,毫不留情地一把將發間的那花扯下來,沖鄔岳的臉砸了過去。
鄔岳躲開,孟懷澤順勢掙開他的禁錮,從地上爬起來,在鄔岳莫名的視線中氣騰騰地回了房。
第19章 救命,我臟了
當天晚上,孟懷澤做了一個極其驚悚的夢。
院中石桌旁那棵海棠明明花事已盡,現在卻又開得繁盛,粉白的海棠花如浪般堆簇涌動,攀了滿樹,大片的陽光灑于其上,周圍似是生出了些金色的霧氣。
向旁伸出的幾枝花葉下,鄔岳正和采芷并肩而立,孟懷澤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只能看到隱約的霧氣中,兩人之間稍嫌曖昧的親密。
微風拂過,海棠花瓣簌簌而落,空中似是都摻了甜香,鄔岳笑著抬手,從頭頂的花枝上摘了一簇海棠,他垂眼看著面前的人,臉上是孟懷澤從未見過的溫柔,隨即,他將那簇海棠別在了采芷的發絲間。
孟懷澤終于聽清了一句話,鄔岳這混賬說:“好看。”
孟懷澤氣得幾乎紅了眼,直想沖那兩人身邊去沖他們大喊,離我的海棠樹遠一點!
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反正他就是看見了那兩人在他的海棠樹下卿卿我我,鄔岳那只不要臉的妖怪還揪了他的海棠花。
海棠樹下的那兩人越湊越近,幾乎要貼在了一起,孟懷澤氣得頭頂生煙,也不知和什麼搏斗半晌,終于往前邁了一步。
須臾之間視線轉換,他竟站在了樹下,采芷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鄔岳正站在他身前,微微垂眸瞧著他,嘴角含笑,眼中蓄了溫柔。
孟懷澤心中有些茫然,先前的那些憤怒倏然散去,只殘留了一個不甚明朗的余韻,他忘了方才的采芷,好像從一開始便是他站在此處,從未有過什麼其他人。
這時候,一只手輕柔地攬上他的腦后,鄔岳低頭,繾綣地吻下來,微涼而柔軟的嘴唇觸在孟懷澤的嘴唇上,孟懷澤閉上眼,覺得有點滿意……
孟懷澤在黑暗中睜開眼,有一會兒他宛如還在夢里,心底里的那點滿意猶存,帶來一片酥酥麻麻的癢意,卻又熨帖至極。
滿意?孟懷澤的眼神逐漸清醒,霎時打了個激靈,鄔岳親他,他不覺得生氣就算了,為什麼要覺得滿意?
一道閃電撕裂天際,在房內映出一片白亮,隨即是雷聲轟隆,孟懷澤一哆嗦,這才從他的思緒中拔了神,發覺夜里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窗外雨聲急驟,夾雜著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