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妖就這麼一個逃一個追,來到了人間的一處地界。
川箕山是人界一片浩蕩的群山脈系,山峰勾連險峻,陡峭異常,宛如天塹,人煙少至。
此時恰值晚春,川箕山上一片翠綠,云煙繚繞,平靜祥和,突然從天而降一聲轟然巨響,連著波及數座山頭,山體霎時震顫不休,鳥獸被驚擾得四散奔騰,一片混亂。
鄔岳凜然傲立于山野之上,金眸緊盯著對面那蛇妖,不屑道:“一條臭長蟲也配拿我的內丹?”
蛇妖被鄔岳一爪子從天上拽下來扔到這山上,先前逃跑途中又受了內丹多次反噬,顯得有些狼狽。他知今日定是不死不休之局,迅速地演算了番自個的勝算,自覺無望,仰頭沖鄔岳道:“我還了你內丹,你饒我一條性命如何?”
鄔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蛇妖,雖是妖力并不如往日盛,卻是將氣勢拿捏了個十成十,眸中殺氣凜冽,哼笑道:“你也配和我談條件?”
他的語氣不屑至極,蛇妖被激怒,驀地卷起蛇身向上盤旋而起,周圍的風被卷動,一片飛沙走石,草木四散零落,蛇妖借著妖力將鄔岳纏于其中,想將他生生纏死。
鄔岳愈發不耐,在九移山時與這蛇妖打架,他尚存了幾分玩樂的心思,然而此時內丹不歸,鄔岳心下煩躁,不想再與這蛇妖周旋取樂,只想立斃了蛇妖,取回內丹趕緊回九移山找個靈湖清洗一番。
鄔岳的妖力再不加收斂,一爪破了那蛇妖的纏斗之陣,隨即招招攻擊盡是殺招,不過須臾,蛇妖七寸被擒,摔在地上動彈不得,勝負已分。
按理說鄔岳現在取回內丹便沒事了,他那不正經的浪蕩性子偏偏不合時宜地發作,沒立即取那內丹,而是覺得這大蛇戳起來涼涼的感覺還不錯,一只爪子松松地按著那蛇妖的命門,一只爪子將那蛇妖的腦袋撥過去,又戳回來,玩得不亦樂乎。
蛇妖身受重傷,反抗不得,被他羞辱得差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過去,豎瞳怒瞪著鄔岳。
“怎麼?”鄔岳慢悠悠道,“你有什麼意見?”
他話音剛落,便聽不遠處的木叢間傳出聲響,雖是細微,然而鄔岳的五感極為敏銳,手下動作微頓,余光向那處一掃。
遮擋的草木被妖力盡皆掃開,露出后面站著的一個男子。草木被掃蕩得干干凈凈,那男子的手卻仍是那一副扒開樹枝的姿勢,目瞪口呆地看著鄔岳和他摁著的蛇妖,整個人已是嚇傻了。
切,鄔岳不屑地想,一個人。
幾百年間他極少來人界,更是從未見過人,第一次見不免多看了兩眼。然而就是這一松神,爪下氣息奄奄的蛇妖竟是猛地逃竄,鄔岳尖利的爪子將那蛇妖的七寸剖開,與此同時那蛇妖的蛇尾拼盡全力地掃出,將不遠處那嚇傻了的男人一把卷住,金色的光一閃,那蛇妖竟是將鄔岳的內丹塞進了那男人的嘴里。
那男人漲紅了臉劇烈地咳了兩下,驚嚇之下,咽了。
鄔岳:……
那男人:……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蛇妖在臨死之際拼盡妖力超常發揮,竟是在鄔岳眼皮子底下將他的內丹易了主。
鄔岳覺得有些無奈,甚至還想伸出爪子順順有些亂了的毛,這蛇妖是被打傻了還是怎麼,內丹死也不還給他,可一個人又能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你這是做什麼?”鄔岳懶洋洋道,“一個人罷了,殺了不就得了。”
蛇妖再無力回答他了,已是斷了氣。
那咽了鄔岳內丹的男人被壓在蛇妖巨大的蛇身下面,正奮力地往外爬,此時好不容易快將身體拔出來了,恰巧聽到鄔岳的話,驀地止了動作,被嚇懵了片刻,隨即往回撤退,竟是想要再縮回那死透了的蛇妖身子底下。
他手忙腳亂地縮了一半,被鄔岳一爪子拎了出來。
這人渾身都浸透了那蛇妖腥臭的血,鄔岳很是嫌棄,毫不客氣地將他扔到了旁邊的地面上,低著頭盯著他看,好似在看一個新奇的小玩物,因體型的巨大差異顯得極其倨傲而不可一世。
男人顯是嚇得厲害,面色發白,渾身都在哆嗦,僵硬地扯起嘴角干笑道:“我、我這就給你吐出來……”
他也不嫌臟,伸手便要摳喉嚨。
鄔岳沒料到區區一個人竟能咽了他的內丹還活蹦亂跳,但他對此并無太大興趣,只是有些煩躁地想回了九移山這內丹必須得在靈泉里摁上個十年八年的。
他懶得再與之浪費時間,打了個哈欠,弓背聳起,朝那男人撲去。
嗷嗚?
撲到一半鄔岳突然覺得不對勁,眼前閉著眼哆嗦的男人好似變大了許多,沒等鄔岳想明白,他便一腦袋扎進了那男人的懷里。
事發過于突然,鄔岳懵了一會兒,震驚地抬起自己的爪子,只看到了一個肉肉的小毛團子,爪尖細弱得簡直宛如草莖。
嗷嗚?
鄔岳仰頭怒嗥,正對上那男人試試探探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