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燈光下,他能清楚看清厲文霍目中的鄙夷,在這棟別墅里,沒一個人瞧得上自己的存在,多一事和少一事并無太大區別。
厲清嶸看著謝從凝皺眉:“把褲子提好。”
謝從凝直接用力往上一拉,說著場面話:“虛驚一場,驚擾到……”
對于厲文霍,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厲文霍:“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謝從凝:“我觀你印堂發黑,必有大難,這是化解之法。”
厲文霍的眉心正好被桃木劍弄破了皮,有些輕微的血絲。
謝從凝正經臉:“現在轉紅,說明好事將近。”
和他說話只會增添人的火氣,厲文霍轉而問自己的弟弟:“什麼情況?”
厲清嶸給出一個更嚴肅的解釋:“他失憶了。”
客廳里秒鐘走動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沉寂許久,厲文霍終于緩緩開口:
“……你們把我當傻子哄麼?”
第4章 云霧
謝從凝輕咳一聲打破尷尬,指了指頭上的傷口:“是真的。只撿回來了命,記憶沒了。”
厲文霍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徑直走入一個房間,隨著‘啪’的一聲,房門合上,預示今晚的烏龍到此為止。
謝從凝目光一動:“你大哥也住這里?”
厲清嶸用冰冷的目光審視他:“還真是忘得一干二凈。”
說完搖著輪椅回房間。
謝從凝快速用完衛生間,慢悠悠往房間走。
這麼一鬧騰,所有的恐懼、困倦全都暫時性消失。
塞了個耳機,目光黏緊天花板一動不動,隨著厲文霍回來,厲宅的古怪事又多了一件。
躁動的音樂讓腦細胞處于亢奮狀態,謝從凝把玩著桃木小劍,忽然打了個寒顫,側過臉看著窗戶,盡管有厚重的窗簾遮蔽,他卻生出一種強烈的被窺視的錯覺。
赤足緩慢挪步到窗前,窗戶沒有關,窗簾不時被風吹得鼓動。
謝從凝攥緊一處,輕輕吸了口氣,用力朝旁一拉。
除了呼嘯而過的風,什麼也沒有。
冷氣鉆進衣服,肩膀隨之微微松動,正欲轉身,目光霍然一緊,手伸到窗外虛空一抓,攤開掌心是幾根細長的頭發。
處在他的位置,樓下的花園一覽無余,看不到任何鬼魅身影。謝從凝沒有貿然探出頭,而是關好窗戶,重新將窗簾拉得嚴實。
小夜燈是橘色,光亮柔和,房間里的一切照的不算太清楚。
來的第一天,謝從凝已經認真收拾過屋子,然而此刻從書桌開始,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仔細地重新整理,甚至翻出床下收起來的寫真一頁不差地翻了過去。
算是漫無目的的搜尋,手下動作不停加快,從而獲取一種莫名的心安。
令謝從凝失望的是,一無所獲。
如今還沒有翻查的地方只剩衣柜,他幾乎不抱希望地機械性搜索,在一件外衣口袋發現了幾百塊錢。
謝從凝得到些許慰藉:“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獲。”
一張白色的卡片從中掉落,拾起辨認后發現是一張圖書借閱證,做工粗制濫造。
搜索了一下圖書館的名字,位于市中心。
天還沒亮,謝從凝背了個雙肩包,跑去圖書館。
他是第一個來的客人,管理員也才剛上班。
謝從凝將借閱證給他:“麻煩查一下我一共借了幾本書。”
管理員心中吐槽了幾句,經常有這樣的客人,借閱太多本,還的時候不確定有沒有還齊,增加了無謂的工作量。
鼠標動了幾下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謝從凝:“就一本。”
謝從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有沒有還?”
說著湊到電腦屏幕上看了一眼。
“兩個多星期前就還了。”
管理員說話的時候謝從凝看清上面的借閱記錄——
《簡愛》。
“這本書還在麼?我想再看一遍。”
早上上班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管理員給他指明位置,趁謝從凝轉身連忙打了個呵欠。
被他感染,謝從凝也有些困,找了個角落強行打起精神看書。
導讀里不但記述了作家的生平,連故事梗概也一并道出,做了細致的分析。
粗略翻了一遍,除了書頁有些泛黃,和一般書沒什麼不同。
無奈,只得從頭細細閱覽一遍。
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女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有些過長。
謝從凝抬頭,她連忙羞澀地亂瞥。
“有事麼?”
女孩笑道:“很少見男生自己帶保溫杯來圖書館。”
謝從凝坦然道:“省錢。”
銀行卡余額不允許他任性。
女孩對他的印象從長得不錯到摳門,一時無話。
此刻陽光正好,擰開保溫杯抿了口水,全神貫注重新看書。
謝從凝多年前就讀過這個故事,雖然標語上寫著經典永不褪色,但重復閱讀,不免覺得乏味。
幾十頁過去,眼睛微微一瞇,目光定格在中性筆寫的一行小字上,精神稍感振奮。
這里描寫到簡剛入住桑菲爾德莊園不久,被女人怪異的笑聲驚醒。黑色筆墨有暈染的痕跡,底下的字歪歪扭扭擠在一起:瘋女人到處都有!
感嘆號用力很大,幾乎將紙劃破。
謝從凝連忙朝后翻去,每次描寫到瘋女人的片段時,他就反復閱讀,直到快到最后,在男女主角重逢時,熟悉的墨跡才重新出現:天祥酒店,周五,晚八點,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