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這話自然恍然大悟,明眼人卻不需要他說,早已看出其中蹊蹺。
“尹公子乃尹閣老之子,如何會干這種事情,你莫要血口噴人,還是盡早坦白從寬的好,免得繼續受罪。”
唐泛似笑非笑地看向尹騏,“尹公子,我說得對麼?”
尹騏一個激靈,忙道:“對對對!唐世叔,這女人的確與白蓮教有關,她不單意欲行刺你,現在還想往我身上潑臟水,還是快將她抓起來罷!”
方才還是疾言厲色地喊唐泛,現在又變成唐世叔了。
那女子沒想到自己轉眼就成了被遺棄的棋子,驚呆之余,便想像方才那樣去抓住身邊的救命稻草——唐泛。
不過這次還沒等她撲上去,后面衣領就被人牢牢抓住,直接往后拖。
隋州將其一把甩給自己身旁的下屬。
繼唐泛之后,又一個并不憐香惜玉的。
但誰也沒敢張口幫她說話,因為誰也不想被扣上亂黨反賊的帽子。
錦衣衛的兇名的確好用,在場人再多,卻個個噤若寒蟬,不敢二聲。
尹騏見勢不妙,就想掉頭偷偷溜走。
不過他的動作在別人看來實在是太明顯了,所以馬上就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兩名錦衣衛攔住。
隋州問:“你叫尹騏?”
尹騏努力在對方冰冷的審視中挺起腰顯得更有氣勢一些:“不錯,家父便是兵部尚書,太子太保尹直。”
隋州仿佛聽不懂他的暗示,直接就對左右道:“一并帶走!”
“且慢!”尹騏臉色大變:“不知我犯了哪一條王法,你沒權抓我!”
隋州冷冷道:“既然這女子與白蓮教余孽有關,她又是你帶來的,誰能證明你跟白蓮教沒有關系?”
說罷懶得多廢話,他直接揮揮手,左右錦衣衛上前,無視尹騏的掙扎,將他牢牢抓住。
連同尹騏的同伴,一個也沒放過。
“隋廣川,你這條走狗,你敢私自抓人!我要告訴我爹,你等著,我要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尹騏大喊大叫起來。
萬黨讓尹騏來做這件事,一開始不能說是個錯誤。
因為如果唐泛稍稍差點急智,又或者一時沒反應過來,很可能這盆污水現在就已經潑在他頭上了,等到明天,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唐泛在飯莊跟尹直的兒子為了搶個女人爭風吃醋的事情,尹直充其量就是落個教子不嚴,唐泛卻要背上有辱斯文,表里不一之類的罵名。
不過現在事情發展出乎意料,誰也沒想到唐泛的反擊會來得如此之快。
“大哥,要不要將他的嘴堵上?”薛凌低聲問。
“不用,讓他繼續喊,反正丟臉的是他老子。”隋州如是道。
“那敢情好,我讓他多叫兩聲!”薛凌嘿嘿一笑,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
他上前沖著尹騏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叫什麼叫!尹閣老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兒子,不會連身份也是假冒的罷,先跟我們到詔獄里走一遭再說罷,帶走!”
尹騏一聽詔獄,直接嚇得魂飛魄散,連叫聲都尖利起來:“我真的是尹直的兒子,不信你們去尹府上問啊!”
刑部一干人等在旁邊站著,卻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從頭旁觀到尾,眼看著尹騏等人被帶走,一個原本很有可能是針對唐泛的陷阱,已經變成一場活生生的鬧劇,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彭逸春總算松了口氣,他歉然道:“大人,今晚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邀請您過來,也就不會……”
唐泛擺擺手:“沒有今晚,也會是別晚。我剛剛落了他們的面子,他們如何肯罷休?”
一股怒火忽然涌上彭逸春的心頭,連他這樣的老好人都忍不住怒聲道:“萬黨實在是太……”
唐泛制止了對方接下去要說的話:“丹臣,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摻合。”
彭逸春年將耳順,唐泛不過而立,兩人之間年齡相差巨大,但現在聆聽唐泛教訓,被唐泛指點的,卻反倒成了彭逸春,不過他對此并沒有任何不滿。
彭逸春知道,唐泛有這個資格。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彭逸春才更為唐泛感到不平。
“大人,”他稍稍冷靜了一下心情,道:“若是有人指使言官上疏彈劾您,我愿以自己的清白和頭上這頂烏紗帽作保,出面為您作證。”
“大人,下官也愿以性命和清白作證。”說話的是陸同光,當年唐泛在刑部時,與他交情就不錯,不過陸同光為人素來平庸怯懦,不肯擔當,這次能主動站出來說這句話,卻是難能可貴。
“大人,下官與彭部堂一樣!”賀軒道。
“大人,下官也是!”
“大人,下官也……”
刑部一眾官員紛紛出聲,也許這里頭不乏跟風之人,但唐泛依舊很感動。
萬黨雖然囂張,可他們也沒法一手遮天,而這世道,終歸是心懷正義的人占了大部分。
他拱手道:“多謝諸位,不過此事還沒有糟到這等地步,如需幫助的話,唐某一定會主動開口的,多謝諸位了!”
眾人連忙回禮:“大人勿須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等應該做的!”
送走了彭逸春等人,唐泛與隋州一道出了仙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