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濟怒道:“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拉我下水,我怎麼會淪落到今日!我當初就告訴過你了,凡事不要做得太絕,現在報應不就來了嗎!”
兩人轉眼就內訌起來,唐泛懶得看他們狗咬狗,揮揮手:“全帶回去!”
陳鑾被押著經過肖嫵身邊時,眼神陰冷地盯著她,那里頭的怨恨仿佛都能溢出來了。
有唐泛在,肖嫵哪里還會怕他,反倒朝對方露出嫵媚一笑。
陳鑾瞬間被激怒,忍不住罵了一聲:“賤人!”
肖嫵哂笑:“那你還睡過賤人呢,你是什麼?賤骨頭?”
旁邊的人全都噴笑出聲。
陳鑾登時被氣得臉都青了。
她自從不需要再在唐泛面前偽裝之后,彪悍程度是一日勝過一日。
待到陳鑾走開,唐泛忍不住好奇道:“你先前說他與父兄的妻妾私通,到底是真還是假的?”
肖嫵想也不想:“當然是假的,不然怎麼氣得他跳腳?”
見唐泛一臉無語,她又道:“但陳鑾也沒少干過那些強納別人妻女為妾的缺德事來,大人若是要查的話,這些都可一查。”
唐泛頷首:“我曉得了。”
陳鑾與楊濟等人伏法,事情還未算結束。
掃清最大的障礙之后,唐泛便命人在城外燃燒艾葉,建立粥場,派大夫前去給災民診治,又從原先與陳鑾勾結的那些糧商嘴里挖出不少糧食,用來供給城外災民食用。
盡管如此,城外那些災民實際上已經被陳鑾消耗得七七八八,余下人數不多,在得到妥善安置,身體也逐漸好轉之后,他們就陸續離開吳江,回到自己的家鄉重新耕種田地,唐泛也準備上奏請免吳江今明兩年的稅糧,盡管這些幫助并不能使得災民徹底脫離貧困,從此過上幸福生活,但這已經是唐泛職權內所能做到最多的事情了。
陳鑾被拿下之后,吳江縣令一職本該由本地縣丞遞補,但陳鑾之所以能成為吳江的土皇帝,也少不了底下那些人的助紂為虐,唐泛在查明事實之后,直接就將吳江縣上下將近七八成的官員都給擼了下來。
這下子吳江縣空了不少缺出來,不過這并不妨事,大明人口眾多,每年那些有資格做官卻沒有官位可坐的候補們數不勝數,他們正虎視眈眈盯著這塊地方,更無論吳江此地還是個肥差,沒了幾個“陳鑾”,多的是人想要來遞補他們的位置。
在這次事件中,胡文藻的表現中規中矩,談不上很好,但也不像陳鑾那樣膽大包天,罪大惡極。
說白了,他就沒有那個做壞事的膽子,充其量只是放任自流,不過經過這件事之后,他估計也吸取了教訓,往后都會警醒許多。
鑒于胡文藻及時棄暗投明,唐泛也在上疏中提及此事,為他求了個情,最終胡文藻并沒有丟腦袋,也沒有被流放,僅僅是被免了官職勒令其致仕,還能保留官身,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當然像胡文藻這種官迷,斷然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大幸”,估計在知道沒法當官之后,都要嚎啕大哭了。
不過唐泛當然沒有空去理會胡文藻的心情,他自拿下陳鑾等人之后就馬不停蹄地去安頓城外災民,連跟汪直長談都沒顧得上,直到對方準備回京了,這才忙里偷閑,借著吃飯之機,與對方坐到了一起。
“這次的事情多虧你了,我這幾日忙暈了頭,竟未來得及多謝你一聲,先干為敬!”唐泛先給兩人分別斟了一杯酒,然后站起身,端著自己手中的那一杯,雙手微抬,仰頭一飲而盡。
“你是該謝我及時趕到,不過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你自己運籌得當,跟我關系不大。”汪直也不客氣,也將自己面前的酒飲盡,然后指指酒杯,示意唐泛再斟。
這是典型的得寸進尺,好在唐泛也早就習慣了他的脾性,笑了笑,不在意地拿起酒壺,給兩人斟滿。
其實這一次,唐泛走了一招出其不意的棋子。
眾所周知,陳鑾的叔叔是萬黨中人,所以許多人都覺得唐泛跟陳鑾對著干,就是跟萬黨對著干。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大家都不看好唐泛,覺得他一定斗不過陳鑾的原因。
但唐泛不這麼覺得。
不管陳鑾在吳江縣如何作威作福,那都僅限于吳江縣,上層政治博弈他是沒法參與的,人家也看不上他。
他叔叔是萬黨,不代表他也是萬黨,說白了,陳鑾官職太低,還沒資格加入這場游戲。
那麼要扳倒陳鑾,首先就要扳倒他的叔叔。
南京戶部尚書是個炙手可熱的位置,人人都搶著要,也早就有不少人看陳致不順眼了,所以唐泛利用這一點,通過張鎣與懷恩的關系,又發動同年好友彈劾陳致,先亂其陣腳,陳致自顧不暇,當然就沒空管侄子的死活了。
當官的誰沒有弱點和把柄,只看你的政敵想不想利用罷了,就算是唐泛這樣的人,有朝一日如果有人能挖出他曾經寫過風月話本這一點,估計也可以在他身上做做文章,更不用說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