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這個,唐泛忍住口水泛濫的欲望,努力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要一份三丁包,雞汁煮干絲,琵琶對蝦,翡翠燒賣,其它的你看著買罷。”
“好嘞!”錢三兒得到首肯,恨不得立時就長翅膀飛到那城內。
唐泛不忘交代道:“如今臨近觀音得道之日,城內有通宵達旦的燈會,熱鬧倒是不少的,但你切記不可流連那些秦樓楚館,否則你也不用回來了。”
錢三兒見他面色嚴肅,原本還有些飄飄然的心思立馬就收斂了,一一答應下來,然后便離船上岸。
錢三兒走后,唐泛覺得有些乏味無聊,便也放下書本,走出船艙,到甲板上透透氣。
夜色浸染下,兩岸煙柳已然沒了顏色,渾然不復白日里的翠綠,但隨之燃起的,卻是點點燭火星光,輕輕搖曳,倒映在水面,仿佛多出一個琉璃世界,令人不覺今夕何夕。
這便是江南水鄉的魅力,沒有北方的風沙侵襲,日復一日,一年四季俱是一般美景,也難怪許多北方人來到這里就不愿意走了,揚州城更是其中翹楚,唐泛站在船上遙遙望去,已可見到滿城燈火輝煌,映如白晝,讓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帶他與姐姐來揚州城玩耍的經歷,一晃眼便已這麼多年,景物依舊,人面全非,若不是此行有兩個東廠番子盯著,他必然是要故地重游,進城看一看的。
“救命啊!!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聲尖叫劃破寂靜,也打斷了唐泛略帶傷感的回憶。
他舉目望去,便見河上不知何時聚攏起幾艘船,其中還有兩艘是畫舫,水面上隱約可見動靜,好像確實有人落了水。
然而稀奇的是,這邊有人在喊救命,那邊畫舫上卻傳來嬉笑之聲,船邊出現幾條人影,唐泛仔細一看,仿佛是紈绔子弟在說笑取樂,有的挽起袖子準備下水,卻還磨磨蹭蹭,奇怪得很。
“大人,幾位大人,那里有人落水了,咱們要不要救一救?”說話的是其中一名船工,他見唐泛和曾培等人都走出來看熱鬧,便趕緊請示道。
唐泛道:“怎麼回事?”
船工道:“小的們也不太清楚,落水的好像是一名女子,方才旁邊那兩個畫舫的紈绔子弟出言不遜,還已經上了船去,結果推搡起來,那個女子便掉下水了。”
曾培不悅道:“救什麼救!那里那麼多人,有他們去救就行了!咱們是奉命來辦差的,可不是巡河的捕快,別多管閑事!”
唐泛卻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看到也就罷了,既然看到了,就下去救一救罷!”
然而在他們說話的間隙,那頭一艘小船上,已經有人身形矯健地一躍入水,朝溺水之人游了過去。
對方水性極好,不一會兒就將人撈住,一邊拽往官船這邊來,船工們見狀,連忙七手八腳地幫忙將人撈上來。
此時邊上幾艘船離落水的人都不遠,目測距離相當,不過那女子的船上還站著兩名紈绔子弟,救人回去無異于羊入虎口,而旁邊幾艘船又不夠大,相比起來,無疑是唐泛他們這艘官船更氣派可靠一些。
然而等到人被拖上甲板,唐泛他們才發現,被救上來的,居然還是位國色天香的美人。
借著盈盈燈火的照映,那少女就躺在甲板上,閉目昏迷不醒,薄薄的春衫遮不住玲瓏身段,綁好的辮子也在水中散了開來,一頭濕淋淋的長發貼在雙頰,越發顯得面色如雪。
眉若遠山黛青,唇如櫻桃新紅。
那一瞬間,唐泛心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便是他,臉上也不由得掠過驚艷之色,更不必提其他人了。
一行人正瞅著這名女子不知所措,男女授受不親,若對方是良家女子,將人救上來已是極限,要是為了救人做出什麼事,她就算醒過來,只怕名聲也沒了。
尤其是從先前那番動靜來看,被紈绔子弟調戲就要跳河以證清白,這女子估計也是個烈性的。
曾培和吳總二人倒是躍躍欲試,沒奈何唐泛就在一旁,他們也不敢造次,否則很容易落了唐泛的把柄。
唐泛的注意力只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就落在那個救人的人身上。
對方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燈火中眉目俊美,一身白衣此時濕透了,正緊緊貼在身上,然而卻不顯狼狽,反而透著一股瀟灑英姿。
唐泛正要說話,便見那少年轉身又跳進水里,朝女子先前所在的船游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兀的舉動弄混了,卻見那少年很快游到船邊,雙臂一按船舷,身形隨即一躍而起,穩穩落在甲板上,漂亮利落之極。
接下來,那少年將船上兩名紈绔子弟都打入水中,又讓那艘船上的船工將船駛近唐泛他們的官船,把落水女子的兩名婢女帶了過來,讓她們用力按壓那女子的腹部,給女子渡氣,好是一番折騰,才將人給救活過來。
被少年推入水的兩個紈绔子弟又是叫罵又是呼救,他們所在的畫舫又忙不迭駛過去救他們,場面一時混亂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