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針對不同的顧客群,唐瑜似乎還打算另開一間分號,一間用來經營小家碧玉,尋常百姓能夠買得起的胭脂水粉,另外一間則專做高門大戶的生意。
看到能干的姐姐,再想想這些年她的經歷,唐泛只能說,她嫁給賀霖,實在是被埋沒了。
唐泛聞言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問:“老爺子說得有理,只是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還得看我姐姐的意思。還有,恕我直言,如今賀三都中了進士,姐夫打算何時中舉?”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賀霖的臉色頓時漲紅,騰地站起來:“你欺人太甚!”
唐泛挑眉:“我怎麼欺人太甚了?我說得不對麼?姐夫,你也老大不小了,科舉沒考中也就算了,難道一輩子要靠賀家養麼?你自己就沒有一個打算?說句不好聽的,賀老爺子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將來你要怎麼辦?跟兄弟一起住嗎,還是讓兄弟接濟你?就算你好意思,我唐家女兒也斷拉不下這個臉皮的。先父素來教導我們,人窮可以,但志不能短。姐夫想要接回姐姐也可以,不妨先將我這些問題回答了罷。”
跟唐大人耍嘴皮子,那對方基本都不會有勝算,但大多數時候唐大人都以溫厚待人,連汪直擠兌嘲笑,他也不與其計較,若不是遇見賀霖這種,他也不會口出惡言。
賀霖氣得渾身發抖。
他在來唐家之前,本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冷不防被唐泛這一通話說下來,依舊感到濃濃的被羞辱感。
“她愛回不回,賀家不缺她這一個人!就算是賀澄,你們也可以帶走,我不稀罕!”憤怒之下,賀霖脫口而出。
唐泛仿佛就等著他這一句話,聞言也不動怒,只點點頭:“如果姐夫真是這樣想,我倒是有個法子。不如將七郎過繼到唐家來,改姓唐,然后姐夫也可以與姐姐和離,如此一來,兩不相干,姐姐和七郎也不會再礙了你的眼了。”
啪的一聲,卻是賀老爺子打了賀霖一巴掌。
賀霖捂著臉,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賀老爺子對唐泛平靜道:“犬子無狀,還請賢侄見諒。”
唐泛嘆了口氣:“伯父,我無意與您為難,只是你瞧姐夫這般模樣,我敢放心讓我姐姐和外甥與他走麼?若他覺得我欺人太甚,回去之后將火氣轉移到我姐姐和外甥身上,我可不就反而是害了他們?”
話剛說完,門口便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我愿意改姓唐!”
眾人望去,就見賀澄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小臉緊繃著,也不知道在外頭偷聽多久了。
“七郎!”沒等賀老爺子他們反應過來,唐泛便臉色微沉訓道:“非禮勿聽,你不是君子噢!”
舅舅的訓斥實在是一點威懾力也沒有,單是最后那個尾音,只能讓賀澄暗暗吐了吐舌頭。
左右都出現了,唐泛也不好讓他再退下,便道:“過來見見你祖父和父親。”
明明是賀澄最親近的兩個人,現在倒被弄得好像客人一樣。
賀澄聽話地邁進屋子,朝著賀老爺子和賀霖中規中矩地行禮:“孫兒見過祖父,孩兒見過父親。”
賀老爺子慈愛地招手要他過來,又摸摸他的腦袋:“七郎長高了,想不想回家?祖父帶你回家。”
賀澄道:“一切有舅父作主,孫兒不敢擅專。
”
聽聽這話說的!
賀老爺子有點瞠目結舌,在賀家的時候,賀澄在他印象里就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孩兒,啥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連擅專都冒出來了!
說完這句話,賀澄便走到唐泛身邊,依偎著他,朝祖父與父親望過來。
雖然沒有什麼言語,但那份對唐泛的依戀和親密,卻連賀霖都能看得出來。
這一幕讓他覺得有些刺眼,索性撇開頭去。
賀老爺子卻還記得方才賀澄說的話:“七郎,你方才說,你想改姓?”
賀澄點點頭:“是,若是賀家不要我,我愿意改姓唐,我想當唐家人。”
小小孩兒畢竟繃不住心事,再如何早熟,也沒三兩句話就破了功。
賀霖聽了這話,只覺得賀澄肯定在唐家受了什麼蠱惑,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連賀老爺子也皺眉道:“潤青,七郎這話,是他自己的意思?”
言下之意,不是你教唆的?
唐泛也皺起眉頭,他方才也只是氣一氣賀霖罷了,改姓的事情,他可從來沒有跟賀霖提過。
沒等唐泛說話,賀澄便搶著道:“父親不是不要娘和我了嗎,他方才明明這麼說的!”
賀老爺子略有尷尬:“七郎,你誤會了,你爹他不是這個意思。”
賀澄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瞅他:“那是什麼意思?”
賀老爺子:“那是他的氣話……”
賀澄道:“可父親不是很討厭娘和我麼?他不僅要打死我,先前他還說把我們趕出賀家,自生自滅的。”
不要因為孩子小就以為什麼話都可以在他們面前說,其實賀澄一樁樁都記在心里,只不過之前他只看不說,來到京城之后,日日與阿冬相處,受其影響,與其磨練,連體魄也增強不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訥于言語的羞澀孩童了。